開春之際,萬物複蘇。
賀周知果然去報了春考,隻是以他的年紀,自然引得不少異樣目光。
對此,賀周知早有預料。
他遵循宋啟山的囑咐,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一心一意寫自己的文章。
時值梁國新皇登基,對科舉十分注重。
近兩年哪怕隻參加縣試,題目也有不小難度。
再加上後麵還有府試,州試。
要連過三關,位列一等,二等,才算考中秀才。
以至於許多郡縣每年過關人數,屈指可數。
初次坐在考場上,賀周知自然有些緊張。
等考卷發下來,看到上麵的題目:“教化百姓當以禮還是以法為先?”
不知道為什麼,見了題目,緊張的勁頭反倒鬆弛下來。
手持毛筆,思索片刻後,賀周知揮毫寫下:“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洋洋灑灑數百字,引經據典,一揮而就。
待寫完後,他拿著考卷走出去,才知自己是第一個交卷的。
負責縣試的,乃臨安縣的縣太爺。
看到賀周知過來交卷,這位二甲進士出身,卻在臨安縣十年沒挪過窩的縣太爺,眼皮微微上挑。
“如此之快,豈非兒戲?”
賀周知知曉對方身份,連忙拱手行禮:“回大人的話,學生並非兒戲,已認真作答!”
縣太爺溫修文伸手接過考卷,微微掃了眼,隨即輕咦出聲。
原本靠在木椅上,如今身子卻不由自主直了起來。
“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他一邊看,一邊輕聲念著。
賀周知不敢問,也不敢走,隻能在那站著。
許久後,溫修文看完了整篇文章,卻沒立刻說話。
又過了會,他才抬頭看向賀周知。
“此前並未見過你,為何到了這個年紀才來參加縣試?”
賀周知雖然從他的表情,看出縣太爺對自己的答卷應該算是滿意,卻也不敢怠慢,回答道:“學生以為天下人才濟濟,所以一直在家讀書,直至今日方敢來搏一搏前程。”
“人才濟濟?”溫修文下意識嗤聲。
若真是人才濟濟,他這位二甲進士,又怎會在臨安縣待十年之久。
十年來,臨安縣在他的治理下,民風樸素,稅收圓滿。
功勞未必有多大,卻也算得上佼佼者。
不是不想走,而是走不得。
那些屍位素餐的老爺們,已經把位置占了。
而他又抹不開臉麵同流合汙,隻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留在這裡。
溫修文心裡,始終憋著一口氣。
憑著真才實學,當真上不去?
如今看到賀周知的文章,他頓時回想起當年參加殿試的場麵。
那時的自己,意氣風發,何曾想到如今這番境地?
想到這,溫修文的興致不禁有些落下。
將考卷放在桌上,他看向賀周知,隨意擺擺手。
賀周知再次拱手行禮,而後離去。
溫修文則閉目養神,過了許久,才陸陸續續有考生交卷。
有些卷子隻掃一眼,便知道一塌糊塗。
字寫的似蚯蚓在爬,文不同,理不順,看了隻覺得汙眼。
能入目的,寥寥無幾。
“一群不學無術,樗櫟庸材!”
將最後一名考生的試卷直接扔在地上,溫修文已經氣的天靈蓋都要冒煙。
他實在不明白,怎會有人連題目都看不懂,就敢來考取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