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如何?”
沈聿白終於將目光從報告上移開,投向洛言。那雙眼睛依舊深邃冰冷,如同寒潭,但洛言敏銳地捕捉到,最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
確認?確認她是否清醒?確認她是否還活著?
“頭疼……像要裂開。”
洛言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喉嚨乾澀刺痛。她想抬手揉揉太陽穴,手臂卻酸軟無力。
“高強度精神衝擊的後遺症。”
沈聿白的聲音沒什麼波瀾,仿佛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醫療組給你用了穩定劑和滋養神經的藥劑,需要時間恢複。”
他放下手中的電子報告,身體微微前傾,拿起床頭櫃上一個印著“第九處”標誌的保溫杯和一個一次性杯子。
擰開杯蓋,熱氣混合著淡淡的草藥清香飄散出來。
讓洛言有些意外的是,沈聿白並未將保溫杯直接遞給她,而是將裡麵的褐色液體緩緩倒入一次性杯子裡。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倒水的動作穩定而專注,沒有一滴灑落。
騰騰熱氣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竟給人一種奇異的、專注溫和的錯覺——雖然洛言知道這絕對是錯覺。
他將倒好的藥茶放在洛言手邊的床頭櫃上,距離恰好是她能勉強夠到又不會輕易打翻的位置。
“溫度剛好。特製的安神茶,有助於精神恢複。”他的語氣依舊平淡得像在布置任務。
洛言看著那杯冒著熱氣的藥茶,又看看沈聿白依舊沒什麼表情的臉。
這種細微的、近乎刻意的照顧,與他之前咄咄逼人的態度,形成了巨大反差,反而讓她心底升起一絲異樣的彆扭。她掙紮著想坐起來,身體卻不聽使喚。
沈聿白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他伸出手,不是搭上她的肩膀,而是虛扶在她後背與床墊之間。
形成一個支撐的力道,同時另一隻手輕輕調整了病床的升降按鈕。
床的上半部分,緩緩抬起一個舒適的角度。
整個過程他動作乾淨利落,沒有任何多餘的觸碰,卻精準有效地解決了她的需求。
“謝謝……”洛言靠在升起的床背上,低聲說。
她端起那杯藥茶,溫熱的杯壁驅散了指尖的冰涼。
她小口啜飲著,帶著微苦回甘的液體滑過乾澀的喉嚨,帶來一絲舒緩。
墨玉貔貅在胸口傳遞著持續的涼意,似乎也在安撫著她受損的精神。
“那隻眼睛……”
洛言放下水杯,看向沈聿白,墨色的瞳孔裡殘留著心悸。
“是什麼?”
“‘痛苦汲取者’的雛形。”
沈聿白重新靠回椅背,恢複了那種冷峻掌控的姿態。
但洛言注意到他的指尖在膝蓋上,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一種極其罕見、由大量負麵精神能量催生出的扭曲實體。
它寄生在痛苦密集之地(比如臨終關懷機構),通過汲取生靈的絕望、恐懼和臨終痛苦為食糧,加速成長。
你看到的核心,就是它初具形態的‘意誌器官’。
若非你提前感知到,其存在並精準定位,等它徹底成型,整個養老院的人都會成為它的養料,變成一具具隻剩下痛苦印記的軀殼。”
他的描述冰冷而殘酷,洛言想起感知中那無數被撕扯、吮吸的痛苦靈魂,胃裡一陣翻湧。
“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