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陰暗逼仄的低矮房屋,一個小小的窗戶上幾根鋼筋豎在那裡,插著一塊厚厚的紙片,透著颼颼的寒風以及零散的雪花。
再看屋子裡,六七個臟亂差的人躺在一起,身上裹著一團跟他身上一樣的破棉爛絮樣的棉被躺在床上。
而在他不遠處,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穿著一身縫縫補補的破舊衣服從地上爬起來,衝著他嚷嚷道。
“我說你小子,喊你好久不見你反應,我一來你就動,嚇死我了。”
“還以為你凍死後詐屍了呢。”
青年看著眼前的一切,下意識的就想詢問這是哪裡。
卻不想張口的瞬間腦海裡閃過無數熟悉且陌生的畫麵,仿佛曾經的記憶被重新記起,瞬間對眼前的一切有了印象。
“穿、穿越了?”
電光石火間,他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一九六八年十月。
京城半步橋看守所,眼前的幾人是他的獄友。
一群人經曆過生產大躍進,大鍋飯,自然災害之後,又經曆兩年風雨,如今在看守所待的久了,這才一副眼前的模樣。
“也難怪如此……”
青年心中了然,心神震撼。
沒有人知道。
蜷縮在角落的二十歲青年已經死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跨越時空的靈魂。
作為一名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幸福子民,自然知道這段激情歲月、令人難以忘懷的年代。
可是書中描述的再詳儘,也不如眼前一幕令人記憶深刻。
而他本人的模樣比他們大抵也好不了多少,哪怕他才進來半個月。
“既來之,則安之吧。”
愣了一下後,青年瞬間就接受了現實,也接受了現在的身份。
這輩子他叫李振華。
出生在一九四五年,京城郊外農村。
一九五八年全國大煉鋼鐵,大字不識一個的老爹勞力一個,被分配到京城鋼鐵廠出力,最後留在京城當上了鋼鐵工人,一年後家人也跟著來到了京城。
“京城戶口?”李振華心中有些驚喜。
說句不好聽的,就憑借這麼一個戶口,他什麼都不用乾,未來混的都要比上輩子強。
不說彆的,但凡家裡房子拆遷一下……
不過很快他的臉就拉了下來,他發現自己高興太早了,記憶中的他貌似是一個大冤種。
從記憶中看來。
一九四七年,親娘因病去世。
四八年初,老爹就給他另外找了一個後娘。
要知道,在這個物資匱乏,缺衣少食的年代,後娘可沒有幾個好心的。
哪怕僅僅為了一口吃的、穿的不想偏心都不行,特彆是後娘有了孩子,那就更明顯了。
如今他更是家裡最不受待見的那個。
吃的最差,乾的最多,穿的最破,挨罵挨打卻是最多。
而這一切,眼盲心瞎的老爹似乎從來不聞不問,反而還經常教導他說,身為家中長子要懂事,讓著弟弟妹妹……
一想到這裡,李振華忍不住揉了揉太陽穴。
“奶奶的,還真是人窮是非多。”
他倒是沒有生氣,隻是忍不住感歎一下。
在這個年代裡,一個大雜院裡這樣的事情簡直不要太多。
一個娘生的親兄弟姐妹之間都有區彆,父母不慈,子女不孝的亦是屢見不鮮。
更彆提他這個爹不親,後娘不愛的了。
而且他清楚的記得,上輩子父母那一代兄弟姐妹之間遺留的問題也不少,吵架,鬨事的,為贍養老人鬨上公堂的不在少數。
而這一切,其實都是貧窮鬨的。
他自然不會用後世物質極大豐富的認知,來評價這個時代的人們。
所以他理解,不生氣也不氣憤,但是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