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外住院部。
一對中年夫婦走出電梯,範秋芳扯著脖子往前麵看著,“天天生病住院,還要手術,這個時候知道讓我們伺候了。”
宋家亮皺著眉,“你少說點吧,我不讓你來,是你自己非要跟過來的。”
範秋芳更生氣了。
“她這個年齡了這次手術要花多少錢啊,誰來伺候,你不會真的覺得程青渺那個死丫頭能有這麼多錢吧。”
宋家亮說,“媽說了讓我們不用管手術的錢,我到底是她兒子,總不能一直讓青渺來照顧吧。但是我想,我們也多少出一點...給個幾千塊...”
“你瘋了嗎?”範秋芳的聲音尖銳起來。
“你媽的銀行卡都在她手裡,那兩套樓現在還沒有著落,都在她手裡攥著呢,拆遷安置費還在她手裡,你這個當舅舅的有什麼?”
“我問了鄰居,他們也沒有收到通知,給我們安置的小區泰陽華府三期還沒有收工。”
宋家亮走入病房的時候。
倪霧正好拎著水壺出去打水。
倪美雲靠在病床前,手裡拿著鉤針織著毛毯,倪美雲手工巧,什麼花樣都會,她想給歲歲織一個毛毯,中午午休的時候可以蓋上。
毛線用的貴一點的羊絨線。
摸上去手感絲滑。
她還在短視頻平台上,學著正反工藝,跟一些卡通圖案。
宋家亮進來,“媽,還沒休息呢。”
“秋芳沒一起來嗎?”倪美雲朝著宋家亮身後看了一眼。
宋家亮說道,“她也來了,在外麵。”
“媽,你好好休息,等手術後,我跟青渺替換著照顧你。”
倪美雲點了頭。
她畢竟也隻有這麼一個兒子,這次她給宋家亮打電話,也是希望不能什麼事都讓渺渺一個人扛著,她太累了。
忽然,病房的門從外麵被推開。
“宋家亮咱們都被程青渺那個死丫頭給騙了,我剛剛去護士室問了。”範秋芳走進來,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倪美雲,“媽你得的可是肺癌啊,怎麼可能手術就好了,你知道得花多少錢嗎?你那點積蓄估計都不夠,我跟家亮可沒錢。”
倪美雲愣住了。
手裡的毛線球咕嚕咕嚕的滾到了病床底下。
她的手在顫抖,過了幾秒後,捂著胸口,呼吸不暢。
宋家亮站在身邊,急忙扶住了倪美雲,他瞪了一眼範秋芳,想讓對方少說幾句吧,但是也懵了。
“媽你卡裡不是還有十萬塊嗎?要我說啊,就彆治了,越治越嚴重,您還遭罪,不如把錢給我,我跟家亮照顧你到自然歸去。”
倪美雲渾身顫抖,她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宋家亮咬著牙,“秋芳,你先彆說了。”
“知道了,不耽誤你們母子情深,反正我一分錢都沒有,彆指望我們家裡出錢給你媽治病。”範秋芳轉身走出了病房。
倪霧拎著水壺往病房的方向走,距離病房十來米遠,她就聽到了那一道,尖銳的,讓人厭惡的,刺激著耳膜的聲音。
那是範秋芳的聲音。
典型的,陰陽怪氣尖酸刻薄嘴碎的聲音。
這麼遠,又這麼尖銳讓人作嘔的聲音。
倪霧的手緊緊的拎著水壺,大步往前走,走了兩步,步伐猛地頓住。
範秋芳正好從病房出來,跟倪霧打了一個照麵。
她猛不丁的愣了一下,看著倪霧的臉。
很陌生。
但是又有這麼一絲絲詭異的熟悉感。
範秋芳說不上來,她沒見過這個人。
下意識的問了一句,“你誰啊,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你來這裡做什麼?”倪霧的聲音很冷。
範秋芳盯著倪霧,懵了好幾秒,聽著對方冰冷的語氣,還有宋家亮之前說過,程青渺瘦了下來,她忽然瞪大眼睛。
伸手指著倪霧,震驚的說不出話。
“你…你…”
倪霧抿著唇,“這裡不歡迎你,外婆也不想見你。”
她走到病房門口,握住了門把手準備打開門。
範秋芳猛地抓住了倪霧的手腕。
“老太婆的存折是不是在你這裡,我之前看過,裡麵還有十萬塊。”
範秋芳看了一眼倪霧的穿著,普通,完全比不上自己的女兒嘉文。
就算倪霧當初考上了鬆城最好的大學那又怎麼樣,就算是瘦下來又怎麼樣,生活質量完全比不上自己的女兒。
“反正這個病也治不好了,不如把這十萬拿出來,我們分一分。”
“你跟我外婆說了什麼!”倪霧緊緊的攥著手指,手裡拎著的水壺,卻沉的讓她握不穩。
“我還能說什麼啊,這可是癌症,治療就是浪費錢,我要是她啊我直接喝藥——”範秋芳的話還沒說完,臉頰被重重的掌摑了一下。
她懵了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