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張家村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
盧桂花憑著多年前的記憶,找到了沈富麗之前的婆家。
張家一家人正沒人端著一碗稀拉拉的疙瘩湯吸溜,就聽到有人在外麵叫門,黃老太婆便放下碗筷走了過去。門一開發現眼前的人雖然有點麵熟,但卻叫不出名字,便問道:“你是誰啊?”
“黃大娘,你不認得我了嗎?”盧桂花笑著道,“我是沈富麗的大嫂。”
黃老太婆眉頭一皺,冷聲問道:“我們跟沈家已經沒關係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來攀親戚的。”盧桂花趕緊道,“今天我正好路過,就覺得有個事有必要跟你們說一下。不會太久,我說完了就走。”
黃老太婆想了想,便將她讓了進來。
回到吃飯的地方,她繼續端起碗吸溜疙瘩湯,一邊問道:“有啥事你就說吧,天色也不早了。”
盧桂花咬了咬牙,心裡十分不爽。
她大老遠地來給他們報信,結果疙瘩湯不給她盛一碗就算了,連凳子都不給她拿一個。
不過沒關係,等她把話說完之後,這家人肯定得像供菩薩一樣把她供起來的。
盧桂花道:“你們晚上就吃疙瘩湯啊?也不弄點菜。”
“疙瘩湯有啥不好的?”黃老太婆道,“而且有鹽有味的,還要啥菜?”
“也不是說疙瘩湯不好,”盧桂花見她接茬了,便道,“隻是比起沈富麗來,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現在我那個小姑子可厲害了,在城裡賺了大錢,頓頓都是大魚大肉的,還剛剛買了一套房子,聽說花了小十萬塊呢。”
說完她偷偷看這家人的反應。
沈富麗的前夫愣了一下,但沒有吱聲,張家的老頭子也是悶頭吃飯。
當然她也知道張家是母雞打鳴,是黃老太婆當家做主,可這死老婆子也是繼續吸溜疙瘩湯,好像沒聽到一樣。等把碗裡最後一口吞下去,這才慢條斯理地道:“她都不是我們張家的人了,過得再好也不關咱家的事。”
盧桂花心裡一咯噔,心道不會吧?
她原來是知道的,這個黃老太婆可不是什麼善茬,那心眼兒小得跟針尖一樣,聽到沈富麗現在過得好了,竟然還能這麼平靜?
她不信!
於是盧桂花又繼續說道:“我聽說她前段時間又找了個男人,國慶就要結婚了。那個男的是個三棍子打不出個屁的,家裡也窮得叮當響。現在好了,娶了沈富麗,以後就能過上有錢人的日子了。”
“她愛嫁誰是她的事,”黃老太婆一邊用筷子剔著牙縫裡的蔥花,道,“誰巴著她享福,也是彆人的事,你來我們家說這乾啥?”
見她好像真的不在乎,盧桂花感覺到有些不對了。
不過她也沒急,她還有殺手鐧呢。
“道理是這個道理,”盧桂花道,“但我還聽說了,你那個孫女也是個能乾的,讀書可厲害了。去年才開始上的一年級,今年就直接跳到四年級了。連老師都說那丫頭不得了,是個天才,十二三歲就能考上大學,以後還能考上什麼碩士、博士,以後是有大出息的呢。”
聽到這裡,黃老太婆終於有了點動容,不過嘴上還是道:“她跟我兒子離婚的時候寫清楚了,那賤丫頭歸她,現在咱也沒理由去要回來。”
盧桂花趕緊道:“話可不是這麼說。不管她歸了誰,那都是你們張家的種。你們就看著她以後有出息了,賺了大錢了,去孝敬一個不想乾的爹?”
見黃老太婆還是不願意搭話,盧桂花又道:“那丫頭每天早上七點半,在紡織一廠站搭118路公交車,到京城理工學院站下車,上學放學都是她一個人。要是我啊,就趁這個機會去把她接回來,以後等她長大了有出息了,就跟著她享福,這多好?”
“沒什麼好的,一個賤丫頭而已。”黃老太婆道,“你還有彆的事嗎?沒有的話就趕緊走吧,天都快黑透了。”
盧桂花滿臉不可置信,這黃老太婆竟然一點都不心動?
早知道這老太婆是個慫包,她就不冤枉跑這一趟了,來回路費花了好幾塊,晚飯沒撈到吃,還得去街上住招待所,簡直虧大了。
“話呢我也說到了,你們聽不聽是你們的事。”
撂下這句話,盧桂花氣衝衝地走了。
等黃老太婆把大門關好回來後,張光明這才開口問道:“娘,真這麼算了?”
“算什麼算?”黃老太婆道,“那個小賠錢貨是我們張家的種,肯定要接回來。”
“那你剛才還……”
“你怎麼就跟你爹一樣是個榆木腦袋?”黃老太婆沒好氣地道,“我剛才要是順著她說,是不是咱們就要承她的情?是不是就要請她吃晚飯?晚上是不是還要留她在這兒住著?明天要是還要一起去京城,車票錢是不是還要咱們出?我不搭理她,這些是不是都能省下來?”
張光明恍然大悟:“還是娘厲害!”
黃老太婆冷哼一聲道:“還要你說?”
“那咱們什麼時候去接琳丫頭?”張光明問。
“這事宜早不宜遲,”黃老太婆道,“這樣,明兒我倆上午去,一來不需要趕時間,二來最好是跟盧桂花錯開點,彆跟她遇到了。到了地方,咱們先去她學校門口等著,跟著她把她住的地方摸清楚了。明兒晚上就住城裡邊,後天一大早趕上盧桂花說的那個公交車,把琳丫頭帶回來。”
……
第二天上午,黃老太婆跟張光明便趕上去京城的中巴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