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碎雪灌進領口,楊凡嗬出的白霧在眉梢凝成冰晶。
他裹緊鬥篷,靴底碾過結霜的石板——這裡是北冥域最北端的冰原,傳聞中“逆道盟”遺族隱居的所在。
風無痕說過,藏劍閣的秘密與夜無塵有關,而這個曾與道天交手的散修,此刻正倚在半人高的冰棱後,指尖轉著柄鏽跡斑斑的鐵劍。
“你就是那個總把‘碾碎輪回’掛在嘴邊的小子?”夜無塵的聲音像冰錐紮進耳膜,他抬起眼,瞳孔泛著雪盲症特有的灰白,“想推翻天道?知道多少人試過麼?三百年前的玄霄真人,五百年前的滄瀾聖女,最後都被天道磨成了渣。”
楊凡停在三步外。
羅雪的魂體被他用靈氣裹成暖繭,此刻正貼著他心口輕輕發燙——這是她自玄冥手下脫險後,第一次有了溫度。
他望著夜無塵發梢凝結的冰珠,想起前世見過的無數墓碑:“他們失敗,是因為沒讓世人看見反抗的可能。”
“天真。”夜無塵的鐵劍“當”地戳進冰麵,震得周圍冰棱簌簌墜落,“天道不是一座山,是一張網。你砍斷一根線,它就纏上你的脖子。”他突然笑了,白瞳裡映出楊凡腰間的滅道劍,“不過你這劍有意思,輪回紋裡藏著怨氣。”
“那是被天道碾碎的人,最後的聲音。”楊凡伸手按住劍柄,輪回紋在掌心灼出紅痕,“我來,不是問你能不能贏,是問你——敢不敢在輸的時候,讓更多人站起來。”
冰原突然安靜。
碎雪停在半空,像被無形的手攥住。
夜無塵的鐵劍“嗡”地震顫,他彎腰拔起劍,冰麵裂開蛛網狀的細紋:“去藏劍閣要過三重冰淵,第四重有頭吞靈獸。”他轉身走向冰棱後的暗門,聲音混著風聲飄來,“我帶路,但死了彆喊疼。”
“楊兄!”
急促的呼喚撞碎了冰原的寂靜。
楊凡猛地轉頭,看見雪霧中跌跌撞撞跑來的身影——灰袍,左眉骨有道舊疤,正是半年前背叛反道盟、投向天道盟的陸辰。
他的衣襟染著暗紅血漬,右手死死捂著肋下的傷口,每一步都在雪地上拖出血痕。
“陸辰?”秦霄的短刃瞬間出鞘,寒光抵住陸辰咽喉,“你還有臉來?蘇靈兒死的時候,你躲在天道盟的戰旗後麵!”
陸辰盯著刀刃,喉結動了動。
他忽然扯下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一道焦黑的烙痕——那是天道盟的“天罰印”,“三天前道天召見我,說要啟動歸墟大祭。”他抬頭,眼底血絲纏成網,“七日後,所有世界線會被強行融合,他要把天道變成唯一的規則。到時候……”他看向楊凡懷裡的羅雪,“所有輪回者都會被抹除,包括她。”
楊凡的手指在羅雪魂繭上收緊。
他想起風無痕說過的“曆代獻祭者疊加成道天”,想起歸墟大祭的傳說——那是要把無數可能的未來,捏成天道的掌中傀儡。
“你怎麼知道這些?”
“我是祭品。”陸辰的聲音突然發顫,他扯開領口,後頸露出一道正在潰爛的咒文,“道天要我當引魂人,可我在祭壇下聽見了……”他踉蹌著抓住楊凡的手腕,血汙沾在滅道劍的輪回紋上,“楊兄,我知道你恨我,但求你信我一次——歸墟大祭需要活祭,我可以替你拖延時辰。”
“鬆手。”楊凡的聲音冷得像冰原的風。
但他看見陸辰眼底的絕望,像極了當年反道盟覆滅時,自己跪在焦土上的模樣。
羅雪的魂繭突然發燙,他低頭,正撞進一雙幽藍的眼睛——不知何時,她的魂體凝實成了人形,發間纏著的輪回紋亮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