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那道若有若無的波動,在晨光裡漸漸顯形。
像是有人用鈍刃劃開了天地這張老舊的絹帛,裂隙中滲出的氣息裹著冰碴子,刮得因果之網簌簌作響。
楊凡握著羅雪的手突然收緊。
他識海裡的心劫殿紋路亮得刺目,輪回法則在經脈中翻湧——這不是天道那種冰冷的壓迫,更像某種沉睡了萬古的巨獸,正從混沌深處緩緩睜眼。
"這不是天道......"林無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慣常的冷靜,卻多了幾分發顫的尾音。
他攥著的半塊碎玉突然裂開細縫,"是更古老的東西。
我們可能打開了不該開的門。"
羅雪抬起頭,她的眼尾還沾著方才的淚,此刻卻凝成了霜。
作為時間感知者,她能比旁人更清晰地捕捉到法則的扭曲:原本重織的因果網像被撒了把碎玻璃,每根絲線都在刺啦刺啦地響。
"看!"夜無塵突然低喝。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極遠處的雲團被某種力量撕開,一個身披黑金戰袍的男子踏空而來。
他的戰靴每落下一步,腳下的虛空便泛起蛛網般的裂紋,仿佛整個天地都在為他讓路。
"混沌海遺族,墨九淵。"男子停在離眾人百丈高的空中,垂眸俯視,聲音像兩塊玄鐵相擊,"你們打破了天命枷鎖,卻也撕裂了世界的邊界。"他抬手虛按,下方剛重建的斷壁殘垣突然簌簌發抖,"如今,該由我們來接管這片失序之地。"
"放屁!"夜無塵的北冥刀嗡鳴出鞘。
這位向來沉穩的散修此刻眼尾泛紅,刀光裹著北冥的寒氣劈向墨九淵——那是他當年斬過九隻上古凶獸的殺招,刀風過處,連因果之網都被割出半寸缺口。
墨九淵連頭都沒轉。
他屈指一彈,一道幽藍光紋破空而出,精準點在夜無塵的刀背上。
隻聽"當啷"一聲,北冥刀竟像被無形的手攥住,懸在半空寸步難進。
夜無塵的虎口瞬間崩裂,鮮血順著刀把往下淌,他踉蹌後退兩步,喉間湧上腥甜。
"你連規則都掌控不了,憑什麼與我爭鋒?"墨九淵終於側過臉,目光掃過夜無塵時,像是在看一塊絆腳石,"這方世界的規則,本就該由更強大的存在製定。"
羅雪突然捂住額頭。
她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指節泛白,眼睫劇烈顫動著,仿佛在與某種看不見的力量角力。"未來......未來全亂了......"她的聲音輕得像遊絲,"我看見血,鋪天蓋地的血......不是一個人,是很多很多......他們順著裂縫湧進來......"
楊凡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望著羅雪慘白的臉,又看了看夜無塵染血的手,最後將視線投向高空中那道不可一世的身影。
蘇靈兒用樹枝畫劍的畫麵突然浮現在眼前,還有宇明最後笑著說"替我多活些年"的模樣——這些曾被天命碾碎的人,剛在因果重織裡找回了存在的痕跡,難道又要被新的規則碾碎?
"阿雪。"他輕輕把羅雪攬進懷裡,掌心覆上她冰涼的後頸,將一縷輪回之力渡了過去。
羅雪的顫抖漸漸平息,他貼著她發頂低語:"彆怕,我在。"
然後他抬頭,目光如刀。
"既然打破枷鎖會引來敵人......"他的聲音很低,卻像有金石之音,"那就讓我親手築起新的壁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