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霧裹著陸昭明在時空亂流中沉浮，耳畔響著仙界崩塌時的悲鳴。當他睜開銀瞳，發現自己站在倒懸的宮殿群中，琉璃瓦上生著血肉菌絲，飛簷鬥拱間纏滿青銅鎖鏈。鏡麵般的地板映出無數個自己，每個倒影的銀瞳都流轉著不同星圖。
"能走到這裡，倒是比陸懷遠強些。"清冷女聲從破碎的廊柱後傳來。鏡琉璃半麵水晶覆體，另半張臉美得近乎妖異，指尖把玩著蘇九娘遺失的獸皮卷："牧神碑文？"
陸昭明握緊星隕劍，劍身北鬥紋卻在此處黯淡無光。鏡麵地板突然泛起漣漪，每個倒影都執劍刺來。他揮劍格擋的瞬間，劍鋒穿透虛像，刺中自己右肩——這裡的攻擊竟能跨越虛實界限！
鏡琉璃的水晶麵折射出七彩光暈："歸墟裡沒有生死，隻有因果。"她抬手輕叩虛空，整座宮殿如積木般重組，化作陸昭明幼年生活的客棧。老掌櫃正在櫃台後打算盤，算珠碰撞聲與記憶分毫不差。
"幻境？"星隕劍劈向櫃台，木屑紛飛中卻見算珠化作眼珠滾動。鏡琉璃的聲音從房梁垂下："是你記憶裡的真實。"
銀瞳突然刺痛。陸昭明看見後廚地窖溢出黑霧，當年封印的青銅棺正在震動。他追著黑霧躍入地窖，卻撞見二十年前的陸懷遠——青衫染血，正將九曜玄骨抽離百裡驚鴻軀體！
"彆看！"鏡琉璃的水晶麵突然覆蓋他雙眼。但遲了，記憶洪流衝破封印：玄淵閣覆滅那夜，慕青璿手持天機閣銀符打開護山大陣；蘇九娘的生父殷無咎率牧神者破界而入；陸懷遠剜骨時的血濺在嬰兒眉心......
星隕劍發出悲鳴。陸昭明七竅滲出星輝，銀瞳中九曜連成枷鎖形狀。鏡琉璃的水晶麵裂開細紋，虛空鏡從袖中飛出："撐住！你若是瘋了，三界再無人能抗衡牧神者！"
虛空鏡照出他神魂深處的裂痕——三魂被青銅釘貫穿，七魄纏繞著傀儡絲。鏡琉璃咬破指尖在水晶麵書寫古篆，每筆都引發時空震蕩："陸懷遠竟用禁術把你的命格切成碎片！"
現世突然傳來龍吟。敖燼的覆海戟攪動雲層，暴雨衝刷著慕青璿裸露的機械顱骨。百裡驚鴻獨臂結印，斷水劍與星隕劍產生共鳴，劍風掃過之處，暴雨凝成冰錐刺向敖燼逆鱗。
"把牧神碑交出來！"敖燼龍尾掃塌半座山丘，神像頭顱從他袖中飛出，第三隻眼射出血光。慕青璿的傀儡左眼突然脫眶，天衍羅盤核心在空中拚出殘缺星圖："東北三十裡，空間裂隙！"
百裡驚鴻拽起慕青璿踏劍疾馳，敖燼的怒吼引動雷劫。他們墜入裂隙的刹那，青銅棺槨從太虛中顯現，棺麵北鬥紋吸走半數天雷。
歸墟幻境內，鏡琉璃的水晶麵徹底破碎。無數記憶碎片從裂縫湧出：仙界瑤池裡，她看著牧神者將修士道果釀成仙醴；崩塌那日，自己為保殘魂自封水晶；陸懷遠闖歸墟時留下半塊玉佩......
"該醒了。"她將虛空鏡按入陸昭明胸膛，"記住，牧神者最怕的是..."
太虛崩裂。陸昭明在現世睜眼時，正看見敖燼的戟尖刺向慕青璿心口。星隕劍自動護主，北鬥紋與覆海戟上的龍鱗產生共鳴。敖燼突然抱頭慘叫，龍角滲出黑血——魔龍殘魂在戟中蘇醒！
百裡驚鴻趁機擲出酒葫蘆，酒液淋在神像頭顱上燃起幽火。慕青璿的機械右手插入火中，扯出塊刻滿蝌蚪文的青銅板："牧神碑！"
陸昭明銀瞳映出碑文真意，那些文字竟是流動的星漿。當他觸碰碑麵，歸墟幻境中的記憶突然模糊，鏡琉璃的警告變成雜亂嗡鳴。敖燼的龍瞳徹底猩紅，覆海戟引動九霄雷霆劈向青銅碑。
"不！"慕青璿以身擋戟。機械身軀在雷光中熔解，露出胸腔裡跳動的血肉心臟——那上麵纏著天機閣的傀儡符。陸昭明的星隕劍貫穿敖燼逆鱗，龍血澆在牧神碑上，碑文突然離體飛出，在空中拚成周天星鬥大陣。
陣眼處浮現鏡琉璃的虛影。她隔著時空望來，水晶麵映出陸昭明未來七種死狀："下次見麵，你會求我殺了你。"
暴雨驟歇。牧神碑化作流光沒入星隕劍，敖燼變回人形昏迷在地，龍角斷口處閃著青銅釘寒光。慕青璿殘軀躺在瓦礫中，右手仍緊攥著半枚傀儡符，符上"璿"字正在滲血。
百裡驚鴻撿起酒葫蘆碎片，其中映出陸懷遠留影："帶他去無妄海，那裡有..."留影被突然出現的蘇九娘狐尾攪碎。
陸昭明跪地拾起慕青璿脫落的機械眼，瞳孔深處刻著極小字跡——"飼主：璿璣殿主"。銀瞳突然灼痛，歸墟中看到的真相再度被封印，隻剩鏡琉璃最後的耳語在回蕩：
"牧神者，即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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