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霧在神農穀禁地的石階上凝結成霜,晏清塵輪椅碾過青苔時發出細微的脆響。慕青璿望著兄長單薄的背影,天衍羅盤在袖中微微發燙——三日前那場占卜顯示的"血親劫"卦象,此刻正在應驗。
"此處栽種的七色彼岸花,能解你身上天機反噬之毒。"晏清塵忽然停在一處斷崖前,金針從袖口滑入掌心,"但需要活人做藥引。"
陸昭明聞言按住腰間星隕玉佩,左眼銀瞳映出崖底翻湧的毒瘴。三日前他們為治療慕青璿咳血的症狀闖入神農穀,卻意外發現這位醫仙竟是她二十年前"溺亡"的庶兄。
"用我的血。"慕青璿扯開衣領露出鎖骨處的紫黑紋路,那些因推演天機而蔓延的因果線已爬至咽喉。她避開陸昭明的目光,指尖凝出劍氣就要劃向動脈。
輪椅上的男子突然擲出金針,精準打落她手中劍氣。三百根牛毫細針懸浮成陣,將眾人籠罩在淡金色光幕中。
"我要的不是血。"晏清塵推動輪椅來到崖邊,袖中飛出機關鳥探路,"是記憶。"
斷崖下的毒瘴突然向兩側分開,露出隱藏在岩壁中的青銅閘門。門環上饕餮紋的雙眼鑲嵌著人骨,陸昭明懷中的玉佩突然發出蜂鳴——這與玄淵閣密道的機關圖騰如出一轍。
慕青璿的天衍羅盤劇烈震顫,卦象顯示"大凶"。她正要阻攔,晏清塵已咬破指尖在門環寫下血符。青銅閘門轟然開啟的刹那,寒潮裹挾著冰晶撲麵而來。
"這是……"蘇九娘的狐尾炸成絨球。
無數冰棺陳列在溶洞深處,每具棺槨都連接著藤蔓狀的血色管道。更詭異的是,棺中沉睡的女子全都長著慕青璿的臉——從垂髫女童到鶴發老嫗,整整三百具冰棺按北鬥陣型排列。
陸昭明突然按住劇痛的左眼。銀瞳不受控製地透視冰層,看到棺中人體內流轉著與慕青璿同源的靈力脈絡。那些血色管道儘頭,赫然連接著溶洞中央的七色花叢。
"移花接接木,偷天換日。"晏清塵的金針在冰棺間穿梭,挑破某具少女屍體的眼皮,"天機閣用你的生辰八字煉製替身傀儡,每次天機反噬發作,實際是他們在抽取傀儡壽命抵劫。"
慕青璿踉蹌著扶住冰棺,記憶如潮水湧來。七歲那年"失足落水"的兄長、每月朔夜必服的朱紅色丹藥、還有閣主撫摸她頭頂時那句"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溶洞突然震顫,七色彼岸花瘋狂生長。花瓣中滲出粘稠液體,在空中凝聚成天機閣主的虛影。
"清塵,你果然還活著。"虛影的目光掃過冰棺陣,落在慕青璿蒼白的臉上,"既然找到這裡,就該明白巡天使不過是消耗品。"
三百具冰棺同時開啟,棺中傀儡睜開沒有瞳仁的眼睛。她們動作整齊地撕開胸口,露出體內跳動的星砂核心——那是以九曜玄骨粉末煉製的傀儡心。
陸昭明背後的星辰圖騰突然灼燒,星隕玉佩化作流光沒入冰棺陣。北鬥陣型開始逆轉,七色花叢中升起青銅星晷,晷針正指向慕青璿眉心。
"快阻止星晷定位!"晏清塵的金針陣被傀儡撕開缺口,"她們要抽取青璿的魂魄完成最後置換!"
蘇九娘甩出牽機絲纏住三具傀儡,狐火卻無法點燃星砂核心。陸昭明左眼流出血淚,銀瞳終於看清血色管道的靈力走向——所有線路最終彙聚在溶洞頂部的鐘乳石。
"驚鴻式!"他並指為劍斬向穹頂,寒冰劍氣卻被突然現身的百裡驚鴻半空截斷。
獨臂劍修仰頭飲儘葫蘆裡的酒,斷水劍發出龍吟:"小子看好了,這才是真正的斬星劍意。"
劍氣如銀河倒卷,百裡驚鴻獨戰三十具傀儡的身影在冰棺間閃爍。陸昭明突然福至心靈,指尖凝聚的寒芒染上星輝,竟在冰麵上刻出北鬥劍痕。
"接著!"百裡驚鴻拋來半卷《玄冰鑒》,"當年玄淵閣主就是在七色花前悟的道!"
陸昭明接住劍譜的刹那,冰棺中的三百傀儡突然齊聲尖嘯。聲波震碎鐘乳石,露出隱藏在岩層中的青銅齒輪——那些精密咬合的機括,與他在星隕深淵見過的機械文明遺跡極其相似。
慕青璿咳著血啟動天衍羅盤,在漫天飄散的卦象中抓住關鍵:"坎位生門!毀掉第七排左數第三具冰棺!"
晏清塵的金針暴雨般射向目標,卻在觸及冰棺時被星晷光芒擋下。陸昭明躍至半空,九曜玄骨第一次主動響應星辰之力,將他化作墜落的冰彗星。
"破!"
冰棺炸裂的瞬間,整個溶洞開始崩塌。七色彼岸花急速枯萎,星晷表麵浮現裂紋。天機閣主的虛影發出怒吼,卻被突然出現的鏡琉璃用虛空鏡吞噬。
"蜃樓鬼市的債,該還了。"鏡琉璃的分身從虛空踏出,將慕青璿推進傳送陣,"記住,你典當的三日記憶正在影響現在。"
陸昭明最後看到的畫麵,是晏清塵主動撞向星晷的身影。輪椅在強光中粉碎,醫仙的白衣被血染透,手中卻緊緊攥著從花叢裡摘下的七色彼岸花。
"告訴青璿……"爆炸吞沒了後半句話,唯有染血的金針落在陸昭明掌心,針尾刻著小小的"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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