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璿的指尖在天衍羅盤上劃出第八道血痕時,輪椅碾過青石板的聲響穿透了神農穀的濃霧。晏清塵蒼白的指節叩在九轉還魂爐邊緣,爐中七色煙靄映得他眉眼如畫,卻掩不住袖口金針顫動的嗡鳴。
"慕師妹的天機反噬已侵入心脈。"他撥動爐蓋上的八卦鎖,三根金針突然懸空指向東南,"需在子時前采到七色彼岸花。"
陸昭明按著腰間星隕玉佩,寒氣在左眼銀瞳中流轉。三個時辰前他們闖入神農穀禁地,此刻正藏身於栽滿毒蒺藜的岩洞。蘇九娘的牽機絲纏在洞頂鐘乳石間,織成隔絕氣息的羅網,而網外不時傳來藥童巡查的腳步聲。
"東南方是墮龍淵。"慕青璿咳嗽著攥緊染血的帕子,無垢仙體讓她百倍承受著陸昭明昨夜受的劍傷之痛,"那裡有三百年前藥師菩薩隕落時形成的瘴母..."
話未說完,她突然僵住。洞外傳來泥土翻動的簌簌聲,十二盞引魂燈飄過裂隙,照亮了正在刨地的藥童——他們脖頸後都生著與慕青璿眉心相同的朱砂印。
晏清塵的金針驟然刺入慕青璿的百會穴,她喉間發出困獸般的嗚咽。陸昭明這才發現,醫仙輪椅扶手上鐫刻的並非尋常花紋,而是天機閣獨有的星軌密文。
"慕師姐的替身傀儡,看來不止三百具。"蘇九娘忽然輕笑,九尾虛影在身後若隱若現。她指尖牽機絲突然繃直,洞外某個藥童的頭顱應聲落地,滾進來的麵孔竟與慕青璿有七分相似。
陸昭明猛地按住腰間玉佩,昨夜在往生當鋪典當的記憶突然清晰——當鏡琉璃的分身說出"移花接木"時,櫃台後的銅鏡分明映出過晏清塵的側臉。
"子時將至。"晏清塵轉動輪椅來到岩洞深處,袖中飛出的金針刺入石壁縫隙。整麵山岩轟然坍塌,露出隱藏的青銅甬道,"七色彼岸花隻在月華最盛時綻放,而墮龍淵的瘴母..."
他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星圖。陸昭明銀瞳驟縮,那些星軌走向竟與天機閣主推演九曜連珠時的軌跡完全相同。
甬道儘頭的景象讓眾人呼吸一滯。方圓十裡的盆地中,七色花海隨夜風泛起磷光,每朵花蕊都吞吐著幽藍霧氣。而在花海中央,三百具冰棺呈北鬥陣型排列,棺中沉睡的女子皆著天機閣服飾,眉心朱砂宛如泣血。
慕青璿突然踉蹌跪地,天衍羅盤脫手飛出。當啷一聲,羅盤指針直指東南方的冰棺群,那些棺蓋上的銘文竟與她背後的刺青分毫不差。
"小心!"蘇九娘突然甩出牽機絲纏住陸昭明的腳踝。他方才站立處的地麵裂開,湧出的卻不是岩漿,而是粘稠如活物的七色毒霧。霧氣中浮現出慕青璿在往生當鋪典當記憶的畫麵——原來三個月前她就用三日陽壽換取了墮龍淵的地圖。
晏清塵的輪椅在花海中劃出玄奧軌跡,九轉還魂爐噴出的青煙與毒霧相撞,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采花需用無塵玉夾,但更重要的是..."他忽然轉頭望向慕青璿,眼中閃過一絲痛楚,"獻祭者需與中毒者命格相連。"
陸昭明突然明白過來。星隕玉佩爆發出刺目銀光,他縱身躍入毒霧最濃處,左眼銀瞳映出花海下的真相——每株彼岸花根部都纏繞著冰棺中人的發絲,而花海正上方的月輪中,隱約浮現著天機閣的觀星台。
當他的指尖觸及最近那株赤色彼岸花時,整片花海突然沸騰。無數半透明的魂體從冰棺中升起,她們同時開口吟唱,聲浪震得蘇九娘的狐耳滲出鮮血。慕青璿的天衍羅盤自動展開成星圖,三百道星光精準刺入每個魂體的眉心。
"原來所謂的替身傀儡..."陸昭明在魂嘯中艱難轉身,看到晏清塵輪椅中彈出的機簧正將慕青璿推向最大那具冰棺,"不過是天機閣用來儲存命格的容器!"
九曜玄骨在脊柱中發出龍吟,陸昭明周身爆發的寒氣瞬間凍結七色毒霧。他踏著冰霜衝向慕青璿,星隕玉佩卻在此刻灼燒胸口——玉佩映出的倒影裡,晏清塵袖中滑出的並非金針,而是天機閣主從不離身的罪天尺。
慕青璿的指尖已觸到冰棺,棺中替身的朱砂印突然化作血鎖纏住她的手腕。就在此刻,墮龍淵深處傳來驚天動地的龍吼,被封印的瘴母化作黑龍虛影撲來。蘇九娘尖叫著現出九尾真身,狐火與龍息相撞產生的衝擊波,將整片花海掀上高空。
陸昭明在颶風中抓住慕青璿的肩頭,左眼銀瞳看破瘴母真身——那竟是無數天機閣修士的怨靈聚合體。當他催動九曜玄骨的瑤光星力時,懷中的星隕玉佩突然射出光束,精準擊中晏清塵輪椅上的八卦鎖。
"住手!"慕青璿的尖叫混著龍吼響起。陸昭明轉頭望去,隻見九轉還魂爐的蓋子轟然開啟,爐中飛出的不是丹藥,而是三百枚刻著生辰八字的命牌。晏清塵咳著血微笑,手中罪天尺已抵住慕青璿的後心:"師妹可知,為何你的無垢仙體從不染毒?"
七色彼岸花在月光下同時綻放,花海中升起的光柱直衝雲霄。陸昭明看到每個光柱中都浮現出慕青璿的記憶碎片——二十年前玄淵閣滅門夜,那個將嬰兒拋入寒江的身影,轉身時露出的是天機閣主的半邊臉。
星隕玉佩突然迸發的強光中,陸昭明左眼的銀瞳突破封印。當他看清晏清塵命宮中的星象時,徹骨寒意比九曜玄骨更甚——醫仙的命格裡,根本沒有"活著"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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