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璿的睫毛結著冰霜。
當她從第九次夢境輪回中驚醒時,正對上一雙與自己彆無二致的眼睛——那具躺在七色彼岸花叢中的冰棺裡,穿著天機閣巡天使服飾的女子,連眉心朱砂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這是第幾個了?"陸昭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少年裹著蘇九娘給的狐裘,左眼銀瞳在幽藍冰晶折射下泛著冷光。他手中星隕玉佩正與晏清塵輪椅扶手的金針產生共鳴,發出細微蜂鳴。
晏清塵操縱輪椅碾過遍地冰渣,三千金針從袖中飛出,在第三百具冰棺上方盤旋成卦象。"算上這具,正好對應《周天星辰圖》的冰魄星位。"他咳嗽著指向棺蓋內側的篆文,"乙未年霜降,和前麵那些替身的生辰完全吻合。"
慕青璿撫摸著冰棺邊緣的凹槽,那裡還殘留著天機閣獨有的"移花接木"符咒痕跡。三日前他們跟隨這位神農穀醫仙潛入禁地時,絕不會想到所謂能解天機反噬的七色彼岸花,竟生長在無數具與自己容貌相同的屍體之上。
"當年師尊說我天生無垢仙體..."她突然抓起最近冰棺中的屍體手腕,金針劃開蒼白的皮膚。沒有鮮血湧出,隻有淡青色液體順著針孔滴落,"這些傀儡體內流的,是混著彼岸花汁的鮫人淚。"
陸昭明懷中的星隕玉佩突然劇烈震顫。少年踉蹌著扶住冰棺,左眼銀瞳不受控製地映出幻象:三百個慕青璿同時從棺中坐起,她們額間的朱砂痣化作血線,在空中交織成天機閣的星軌圖騰。
"小心!"
蘇九娘的牽機絲驟然繃緊。九尾狐妖從穹頂躍下,狐火點燃即將觸碰到陸昭明後頸的傀儡絲。那些本該死去的冰棺替身,此刻正以扭曲的姿勢爬出棺槨,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
晏清塵的金針暴雨般射向控製傀儡的核心,卻在觸及她們眉心時紛紛墜地。"是血獄城的噬心蠱!"他厲聲喝道,"青璿,用天衍羅盤切斷因果線!"
慕青璿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羅盤上。當代表命運的指針開始逆向旋轉,她看到三百條猩紅絲線從自己心口延伸出去,另一端全部沒入那些傀儡的胸腔。更可怕的是,其中七條絲線竟連接著輪椅上的晏清塵。
"原來兄長每月取我心頭血..."她顫抖著望向正在操控金針的男人,"不是為了治病。"
冰棺群突然開始移動。七色彼岸花瘋狂生長,纏住陸昭明的腳踝將他拖向花叢深處。少年左眼的銀瞳驟然迸發強光,寒毒順著花莖反向凍結,卻在觸及中央那具鑲著金邊的冰棺時驟然消融——棺中沉睡的女子穿著百年前的巡天服飾,懷中抱著個渾身漆黑的嬰孩。
"那是...母親?"慕青璿的羅盤"當啷"落地。棺中女子額間朱砂與她形成鏡像,而嬰孩脖頸處赫然是晏清塵特有的蛇形胎記。
傀儡們的攻擊在這一刻變得癲狂。蘇九娘被五具替身同時扯住狐尾,牽機絲在妖力對衝中迸出火星。陸昭明試圖用新領悟的《玄冰鑒》凍結戰場,卻發現寒毒遇到彼岸花蒸汽後,反而催生出更多血色藤蔓。
"接著!"晏清塵突然將九轉還魂爐拋向空中。藥鼎炸開的瞬間,金色粉塵籠罩整個冰棺群,那些傀儡動作突然停滯——就像被同時抽走絲線的木偶。
慕青璿趁機將天衍羅盤按在中央冰棺上。當本命法器與棺中女子的玉佩產生共鳴,無數記憶碎片強行灌入她的識海:二十年前某個雪夜,天機閣主將啼哭的嬰兒放進藥鼎,三百具試驗品在七色彼岸花中化作血水;每月朔夜,晏清塵將某種黑色液體注入她後頸時,窗外總有嬰靈在哭嚎...
"你早就知道!"她轉身將金針抵在兄長咽喉,卻發現對方輪椅正在融化。晏清塵的下半身已然變成半透明黏液,那是過度使用神農穀禁術的反噬。
"當年他們用你試藥時,我在隔壁冰棺裡看了三個月。"男人伸手觸碰中央冰棺,指尖在觸及女子的瞬間化作飛灰,"知道為什麼這些傀儡需要定期更換嗎?因為無垢仙體...本就是用至親骨血煉製的容器啊。"
整個地宮開始崩塌。陸昭明在混亂中抓住慕青璿的手,星隕玉佩與天衍羅盤相撞迸發的強光裡,三百具冰棺同時浮現血色符文。當最後一塊穹頂冰晶墜落,少年看到所有傀儡朝著中央冰棺跪拜,而那些消融的軀體正彙聚成慕青璿母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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