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鴉掠過血獄城上空時,第三十六道喪鐘恰好敲響。殷紅淚赤足踏過煉魂池沸騰的血水,足間銀鈴在腥風中叮當作響。她望著石床上昏迷的陸昭明,指尖撫過發間白骨簪——這是用生父第七根肋骨打磨的蠱器。
"九曜玄骨..."她將簪尖抵住少年心口,水晶棺倒映出自己眉心的血色咒印。二十年來每夜子時發作的噬心之痛,此刻正在血脈中蠢蠢欲動。
簪尖刺破皮膚的瞬間,異變陡生。
陸昭明左眼銀瞳猛然睜開,煉魂池中倒懸的九百具屍骸突然齊聲哀嚎。殷紅淚驚覺手中蠱簪劇烈震顫,簪頭雕刻的修羅麵竟滲出兩行血淚。本該種入對方心脈的噬心蠱,此刻反順著簪身鑽入自己指尖。
"不可能!"她疾退三步掐訣鎮壓,繡著曼珠沙華的裙擺卻被池中伸出的鬼手扯住。更可怕的是昏迷中的陸昭明周身泛起九星紋路,那些星辰軌跡與她自己後背的舊疤產生詭異共鳴。
煉魂池開始沸騰,血水凝聚成二十年前的畫麵:玄淵閣燃火的牌樓下,母親將尚在繈褓的自己塞進地道,而握著滴血長劍的男人——正是陸昭明眉目酷似的玄淵閣主。
"原來我們流著同樣的血..."殷紅淚突然癲狂大笑,白骨簪狠狠插進自己鎖骨。噬心蠱在血脈中瘋狂增殖,她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暢——這是二十年來,血脈詛咒第一次出現鬆動。
石床轟然炸裂,陸昭明被九道星光托至半空。殷紅淚的九竅開始滲血,但她的笑聲愈發尖銳:"很好!就用你的骨血喂飽這噬心蠱,正好解了《血神經》的反噬!"
血獄城地底傳來鎖鏈崩斷聲,七十二具血屍破土而出。殷紅淚咬破舌尖在虛空畫符,那些浸泡過幽冥血海的屍傀,眼窩裡同時亮起與陸昭明相同的銀芒。
"小心屍毒!"慕青璿的喊聲從穹頂裂隙傳來。天衍羅盤撞碎三具血屍,卻在第四具麵前停滯——那具穿著玄淵閣弟子服的屍傀,赫然長著與慕青璿七分相似的麵容。
陸昭明在星光中蘇醒,正看見慕青璿的劍氣斬落那具"自己人"屍傀的頭顱。屍首分離的刹那,他左眼銀瞳突然刺痛——那屍傀脖頸斷麵,竟有與慕青璿眉心相同的朱砂印。
"天機閣的替身傀儡..."殷紅淚譏諷地勾起嘴角,染血的指尖指向慕青璿,"你以為自己真是活人?"
慕青璿的劍勢出現刹那凝滯,這空隙足夠三具血屍撲到她身後。陸昭明本能地揮掌,寒毒卻混著星辰之力狂湧而出,將方圓十丈化作冰火交織的煉獄。
冰棱刺穿血屍的瞬間,殷紅淚突然悶哼跪地。噬心蠱在她心口顯出原形——那竟是條生著陸昭明麵容的血色蠱蟲。子時更鼓恰在此時響起,陰陽雙生脈的致命缺陷顯露無疑。
"就是現在!"慕青璿甩出天刑鎖纏住殷紅淚腳踝,陸昭明的星隕玉佩卻突然脫手飛出,在空中映出詭異畫麵:二十年前滅門夜,抱著嬰孩的殷紅淚生母,被玄淵閣主的劍鋒穿胸而過時,腹部還明顯隆起。
玉佩"哢嚓"裂開,掉出半塊沾血的平安鎖。陸昭明撿起鎖片時,無數記憶碎片灌入腦海——滿月宴上父親將同樣製式的金鎖戴在他頸間,而抱著殷紅淚的婦人...正是他記憶深處早逝的乳娘。
煉魂池突然卷起滔天血浪,殷紅淚趁機掙脫束縛。她足尖點在血屍頭頂,發間白骨簪射向陸昭明咽喉:"既然你我同源,就用你的命換我的自由!"
陸昭明不避不閃,抬手抓住那支白骨簪。簪身浮現的修羅麵突然扭曲,化作兩張痛苦的人臉——分明是他生父與殷紅淚生母的容貌。
"你還不明白嗎?"陸昭明任由掌心被簪尖刺穿,鮮血順著星辰紋路滲入殷紅淚腳下的血陣,"當年種蠱的從來不是彆人..."
血獄城地動山搖,噬心蠱從他傷口鑽出,卻在觸碰殷紅淚心口時化為飛灰。城主殿方向傳來憤怒的咆哮,七十二具血屍同時自燃,在灰燼中凝聚成血色詔書——那是以百萬生靈為祭的《血神經》終極禁術。
慕青璿的天衍羅盤突然爆出刺目金光,罪天尺的虛影破空而來。裴元敬的聲音響徹幽冥:"快走!血獄城主在引動九幽黃泉!"
陸昭明卻站在原地,望著殷紅淚逐漸透明的身體。她足間銀鈴儘碎,發簪化作齏粉,唯獨頸間慢慢浮現出與自己同源的九曜星印。
"原來我才是最好的蠱..."殷紅淚在消散前露出解脫般的微笑,最後半句話湮滅在崩塌的煉魂池中。陸昭明伸手去抓,隻接到一片染血的繈褓殘片——那布料與他珍藏多年的生母遺物如出一轍。
當裴元敬的罪天尺劈開逃生通道時,陸昭明將染血的平安鎖按在心口。左眼銀瞳第一次清晰映出真相:二十年前的雪夜裡,父親抱著兩個嬰孩站在血泊中,其中一個的繈褓上,繡著殷紅淚獨有的曼珠沙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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