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獄城的子時總比彆處早半個時辰降臨。
陸昭明貼著蝕骨岩的縫隙挪動,九曜玄骨在脊梁深處發出預警的震顫。三丈外的祭壇上,殷紅淚正將第九個活祭品的心臟放進青銅鼎,足踝銀鈴隨著咒文吟唱泛起猩紅光暈。
"還有三十息。"慕青璿的傳音紙鶴停在肩頭,聲音裹著焦灼:"她要在月全食前完成血親獻祭,必須毀掉......"
紙鶴突然自燃,灰燼裡爬出隻通體透明的蠱蟲。陸昭明左眼銀瞳驟縮,抬手凍結了即將鑽入耳道的毒蠱,卻見冰晶中的蠱蟲腹部浮現與自己掌紋相同的星圖。
祭壇方向傳來瓷器碎裂聲。
殷紅淚發間的白骨簪不知何時抵住了自己咽喉,鮮血順著脖頸流進玄色衣襟。那鼎中沸騰的血漿突然凝成陸昭明的麵容,張口說出二十年來無人知曉的秘密:"癸卯年霜降,你母親握著這塊玉佩求我......"
"閉嘴!"殷紅淚的尖嘯震碎七盞魂燈,鼎中血影卻越發清晰。畫麵裡穿嫁衣的女子正將星隕玉佩塞給黑袍男人,小腹隆起的弧度與劍傷位置恰好重疊。
陸昭明如遭雷擊。記憶中寒毒發作時浮現的零碎畫麵突然串聯——母親臨終前劃開他衣襟不是要取命,而是用染血指尖在胸口畫下封印陣!
祭壇穹頂的赤月徹底被陰影吞沒。
殷紅淚突然僵直如提線木偶,三百六十五道血線從地磚裂隙鑽出,將她吊成倒懸的祭品姿態。陸昭明懷中的玉佩不受控製地飛向青銅鼎,鼎身浮雕的九頭蛇像睜開十八隻眼睛。
"現在!"慕青璿的喊聲混在破空而來的劍光裡。百裡驚鴻的斷水劍斬斷三根血線,卻在觸及第四根時被反震出火星。老劍修獨臂衣袖炸裂,露出爬滿咒文的皮膚:"小子!用玄骨之力點她膻中穴!"
陸昭明騰空時瞥見殷紅淚渙散的瞳孔。那雙總噙著譏誚的鳳眼裡,此刻映出他背後懸浮的北鬥虛影——七星鎖鏈最末端的瑤光星,正與他左眼的銀瞳共鳴。
指尖觸及女子心口的瞬間,時空仿佛靜止。
他看到二十年前的雨夜,殷紅淚的生父將匕首捅進玄淵閣主胸膛,卻在閣主夫人摘下鳳凰金簪時突然跪倒;看到自己繈褓中被種下噬心蠱,而喂蠱之人袖口繡著與殷紅淚相同的曼陀羅紋;最後看到青銅鼎深處蜷縮的胎兒,臍帶另一端連著兩人腕間浮現的血線。
"原來我們流著同樣的血......"陸昭明怔怔看著穿透掌心的血線變成金色,殷紅淚發間的白骨簪應聲而斷。九根封印柱從祭壇四周破土而出,柱身刻滿玄淵閣禁術的銘文。
慕青璿的天衍羅盤在此刻爆出七道裂紋。她嘔著血掐算方位,突然朝著東南角的石柱大喊:"那是你父親的劍痕!用玄冰鑒第三式!"
陸昭明以指為劍劃出冰棱,卻在觸及石柱的刹那聽到嬰兒啼哭。劍氣不受控製地拐向殷紅淚眉心,被突然蘇醒的她用牙齒生生咬住。
"蠢貨!"殷紅淚染血的唇扯出熟悉冷笑,眼中金紅雙色交替閃爍:"還沒發現嗎?從進血獄城開始,我們就在......"
整座祭壇突然下沉,露出下方流淌著熔岩的萬人塚。三百具掛著玄淵閣玉牌的屍骨齊齊抬頭,腕骨上纏著與兩人同源的金色血線。陸昭明體內的寒毒與熾熱血脈激烈對衝,左眼銀瞳滲出鮮血,在墜落中看清了塚底石碑上的字——
"癸卯年霜降,玄淵閣主陸懷遠與血獄聖女殷九歌,歿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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