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璿的輪椅碾過滿地彼岸花瓣，碾碎的花汁在青石板上拖出暗紅色軌跡。她望著晏清塵白袍下若隱若現的機械義肢，忽然想起十七歲那年，師尊說"巡天使當斷情絕愛"時，簷角銅鈴也是這樣叮當作響。
"三百具冰棺的寒玉髓，足夠抵消你十年的天機反噬。"晏清塵轉動九轉還魂爐的手突然停頓，爐中幽藍火焰照亮他脖頸處的齒輪紋身，"但你真的要看？"
陸昭明按住腰間星隕玉佩。自從踏入神農穀禁地，左眼銀瞳就不斷閃現破碎畫麵：慕青璿倒在天衍羅盤上七竅流血，蘇九娘的狐尾纏住自己脖頸，而此刻最清晰的，是冰棺裡那張與慕青璿一模一樣的臉。
"開棺。"慕青璿指尖掐進輪椅扶手。她沒告訴眾人，昨夜子時心口突然浮現的銀色鎖鏈，正連接著禁地方向。
晏清塵歎口氣，金針在七色花叢劃出北鬥陣圖。當第三根針沒入陣眼時，眾人腳下的土地突然塌陷——三百具冰棺呈環形陳列在地宮中央，每具棺蓋上都有天機閣的星紋印記。
"這是......"百裡驚鴻的斷水劍突然嗡鳴。最近那具冰棺裡，躺著穿鵝黃襦裙的少女，眉心朱砂鮮豔欲滴。棺內銘牌刻著：癸未年七月初七，巡天使柒佰貳拾壹號。
陸昭明的手比意識更快。指尖觸到冰棺的刹那，整座地宮突然亮起星圖，所有冰棺同時翻轉，露出背麵篆刻的文字：
【慕青璿·丙戌年替換記錄】【記憶植入：忘憂術第三重】【道體改良：無垢仙體適配度九成七】
"原來我才是替身。"慕青璿突然輕笑。她終於明白為何每次施展天機引，總能看到無數個自己在光陰長河裡沉浮。輪椅扶手被她生生捏碎，木刺紮進掌心卻不覺痛——無垢仙體正百倍承受著陸昭明此刻的心悸。
燕長歌的白綾突然滲血。他在眾人驚愕中扯下覆眼綾，露出黑洞洞的眼眶："快退！這些是......"
話音未落，最近的冰棺突然炸裂。本該沉睡的"慕青璿"睜開了銀色的眼，手中天衍羅盤倒轉，地宮穹頂開始墜落星火。真正的殺機卻在眾人身後——晏清塵的九轉還魂爐噴出毒霧，爐身浮現出與冰棺相同的星紋。
"小心！"陸昭明抱住慕青璿滾向右側。他背後的衣料被毒霧腐蝕，露出正在覺醒的第四顆星辰印記。蘇九娘甩出牽機絲纏住爐體，卻發現絲線正被反向操控。
百裡驚鴻的獨臂揮出劍氣，斬斷即將閉合的逃生通道："天劍閣的傀儡術！這些冰棺是......"
"是電池。"晏清塵的聲音從毒霧深處傳來。他機械義肢的齒輪瘋狂轉動，胸口露出精密的核心陣盤："每具身體都在為真正的巡天使提供命格之力，就像你們在蜃樓鬼市典當的陽壽。"
慕青璿突然按住劇痛的太陽穴。破碎的記憶如潮水湧來：十七歲生辰那夜，師尊用罪天尺挑斷她腳筋時說："完美容器不該有弱點"；更久遠的畫麵裡，三百個少女在星陣中化作光點，彙聚成她現在的模樣。
陸昭明的玉佩突然爆發強光。當瑤光星的輝芒照亮地宮時，所有人都看到了恐怖真相——三百根銀色鎖鏈從冰棺伸出，另一端全部沒入慕青璿的後心。而鎖鏈最密集處，燕長歌正用溯時輪凍結時空，他的七竅玲瓏心顯化出七重未來幻影。
"現在你明白了？"晏清塵的聲音帶著機械摩擦聲，"所謂天機閣巡天使，不過是批量生產的......"
慕青璿突然掙開陸昭明。她咬破舌尖在掌心畫出血符，天衍羅盤竟開始吞噬地宮星力："既是容器，便該有容器的用法。"鮮血順著銀鏈倒流進冰棺，三百具身體同時睜眼結印。
地動山搖間，蘇九娘發現更可怕的事——自己的妖丹正在共鳴。當她看向陸昭明時，少年左眼的銀瞳已變成豎眸，背後隱隱浮現龍尾虛影。而所有人都不曾注意，最初炸裂的冰棺裡，那個"慕青璿"正悄悄撿起了掉落的罪天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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