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海深處三千丈,陸昭明的鮫綃衣在重壓下咯吱作響。他望著前方幽藍甬道裡漂浮的龍族骸骨,左眼銀瞳刺痛如灼——那些骨骼表麵布滿細密齒痕,像被千萬條海蛇啃噬過。
"龍太子寢宮就在祭壇正下方。"蘇九娘指尖牽機絲泛著冷光,九尾狐虛影在她身後若隱若現,"但你要想清楚,敖燼現在..."
話音未落,整條甬道突然劇烈震顫。海水化作利刃擦過陸昭明耳際,將石壁剮出深痕。他反手擲出星隕玉佩,星辰之力撐開三丈結界,卻見結界外浮現密密麻麻的龍鱗,每片鱗甲都刻著扭曲符咒。
"是血祭引龍陣!"慕青璿的天衍羅盤瘋狂轉動,她突然抓住陸昭明手腕,"這些鱗片來自敖燼的逆鱗!"
陸昭明觸到慕青璿掌心滲出的血跡,那是她強行推演天機遭到的反噬。三個月前他們在歸墟找到的龍宮殘卷記載:當龍族太子自願剝離千片逆鱗,便能喚醒沉睡的魔龍逆魂。
"他終究選了這條路。"陸昭明握緊覆霜劍,劍身倒映出他頸後隱隱浮現的應龍紋。自星隕深淵吸收魔龍怨氣,這圖騰便如同活物般在皮膚下遊走。
穿過最後一道水幕結界時,百裡驚鴻的斷水劍突然發出悲鳴。這位獨臂劍修猛地按住劍柄,望著祭壇上渾身纏繞鎖鏈的敖燼,瞳孔驟縮:"劍意通靈,他在求救。"
祭壇中央的龍太子早已麵目全非。原本俊美的臉龐爬滿黑色脈絡,覆海戟貫穿胸口釘在玄冰柱上,頸間逆鱗正一片片剝落,在空中組成血色陣圖。最駭人的是他背後虛影——半條魔龍殘軀正從脊椎裡掙紮而出,龍爪已實質化。
"不是奪舍,是共生。"慕青璿的羅盤映出卦象,聲音發顫,"敖燼用龍族秘術將魔魂封印在自己脊骨,現在...要分娩了。"
仿佛印證她的話,敖燼突然睜開赤紅雙目。海水在他周身形成漩渦,祭壇四周三百六十顆夜明珠同時炸裂。陸昭明左眼銀瞳看清真相:那些根本不是明珠,而是被石化的龍族眼球!
"昭明...快..."敖燼喉間擠出嘶吼,覆海戟嗡鳴著飛出玄冰柱。但魔龍虛影立刻操控他的右手,硬生生將神戟插回傷口。黑血噴濺在陣圖上,整個無妄海開始沸騰。
蘇九娘甩出牽機絲纏住祭壇邊緣:"要破陣唯有斬斷龍魂連接!"九條狐尾暴漲,卻在觸及陣圖瞬間燃起青焰。她悶哼著切斷三條狐尾,斷尾在海水裡化作石雕。
"我來引開魔魂!"百裡驚鴻獨臂揮劍,斷水劍竟分化出七道虛影。當年天劍閣七劍奴的成名絕技"北鬥戮仙",此刻在他手中重現。劍氣撕開魔龍護體黑霧,露出敖燼心口處跳動的龍珠。
陸昭明腳踏星軌欺身而上,覆霜劍直指龍珠。當劍尖距離目標僅剩三寸時,敖燼背後的魔龍突然咧嘴一笑——那分明是二十年前玄淵閣滅門夜,他在母親屍身旁見過的詭笑!
劍勢驟停的刹那,魔龍虛影暴漲十倍。陸昭明隻覺頸後應龍紋滾燙如烙鐵,九曜玄骨在脊梁裡發出碎裂聲。無數記憶碎片湧入腦海:母親臨終前捏碎的傳功玉簡、寒江城地窖裡七星鎖鏈的顫動、還有...敖燼在斬龍祭前夜塞給他的海螺。
"接住!"三個月前龍太子將海螺按在他掌心,眼中金芒忽明忽暗,"若我失控,這裡麵有..."
當時陸昭明不解其意,此刻海螺自動從乾坤袋飛出。幽藍光芒中傳出敖燼清明的嗓音:"魔龍逆鱗需用歸墟之水澆灌,但真正的鑰匙是..."
聲音戛然而止,魔龍虛影的利爪已穿透陸昭明左肩。慕青璿的驚叫與蘇九娘的狐火同時抵達,卻見陸昭明不退反進,任由龍爪貫穿身體,右手狠狠按在敖燼心口。
九曜玄骨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星辰之力,七顆本命星辰在海底顯現。魔龍發出痛苦的嘶吼,因為陸昭明指尖正流淌著銀輝——那不是真元,而是他逼出體外的脊梁骨!
"你瘋了!"慕青璿看著愛人將玄骨刺入敖燼心臟,天衍羅盤顯示兩人命星正在交融。但下一瞬她明白了:陸昭明以玄骨為橋,將自己的九曜之力導入敖燼體內,強行灌入那枚記載著龍族秘術的海螺。
魔龍虛影在星辰與龍威的夾擊下扭曲消散,敖燼眼中赤紅褪去。當最後一絲黑氣從他脊梁抽離時,陸昭明頸後的應龍紋突然脫離皮膚,化作實體龍鱗嵌入敖燼傷口。
"這是...逆鱗反噬?"蘇九娘盯著那片銀白龍鱗,突然想起妖修古籍記載:當應龍宿主自願獻鱗,可替承受者轉移詛咒。
敖燼咳出黑血,望著虛脫倒下的陸昭明苦笑:"何必呢?我這殘軀本該..."
"你說過龍族欠玄淵閣一條命。"陸昭明按住血流如注的左肩,指縫間露出星芒,"現在兩清了。"
海底忽然響起鏡琉璃的空靈嗓音:"龍鱗烙已成,歸墟通道將在子時開啟。"虛空鏡浮現在眾人頭頂,映出正在崩塌的魔龍封印,"但你們最好看看這個——"
鏡麵閃過三百年前畫麵:玄淵閣主手持覆霜劍,將魔龍逆魂封入還是幼龍的敖燼體內。而閣主身後站著眉心朱砂的天機閣修士,模樣與慕青璿彆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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