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隕深淵底部，重力如同三十座山嶽壓在身上。陸昭明每走一步，岩層便裂開蛛網狀的縫隙。他左眼銀瞳流轉著星辰光暈，勉強抵消部分重力束縛，但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三日前與魔龍怨氣的對抗，讓九曜玄骨至今仍在隱隱作痛。
"還有三百丈。"蘇九娘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九條狐尾在幽藍的礦脈熒光中若隱若現，牽機絲纏繞著岩壁上的星髓礦石，像蛛網般鋪開探路。她脖頸處新添的裂痕觸目驚心——那是三日前為護住陸昭明，硬抗墮仙崖怨靈風暴留下的傷。
陸昭明伸手按住腰間玉佩。星辰之力滲入掌心，勉強驅散骨髓裡滲出的寒意。這寒意與幼年時的寒毒同源，卻在覺醒瑤光星後愈發難以控製。他望著蘇九娘搖曳的狐尾，忽然想起慕青璿昏迷前的警告："九尾狐每道裂痕都是百年修為的折損，她撐不過三次。"
"小心！"牽機絲突然繃緊。蘇九娘猛地拽住陸昭明後領，兩人險險避開頭頂墜落的巨石。碎石砸在地麵竟發出金屬碰撞聲，陸昭明銀瞳驟縮——那些根本不是岩石，而是鏽蝕的齒輪與軸承，表麵刻著與虛天鼎相似的星紋。
蘇九娘狐尾掃開堆積的金屬殘骸，露出下方傾斜的青銅門。門扉上九顆星辰排列成勺狀，中央凹陷處赫然是北鬥圖案。"用你的瑤光星力。"她指尖拂過門縫間乾涸的血跡，"三百年前有妖族前輩來過，但連門都未打開便死在此處。"
玉佩貼在青銅門的刹那，深淵突然劇烈震顫。陸昭明左眼迸發的銀光如同鑰匙，北鬥星圖逐一點亮。門內湧出的不是靈氣，而是某種冰冷的機械運轉聲。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起慕青璿昏迷前用天衍羅盤推演的卦辭："破軍現世，死門化生。"
踏入青銅門的瞬間，重力陡然消失。陸昭明踉蹌著扶住牆壁，指尖觸感卻讓他渾身發涼——那牆壁竟是溫熱的血肉質地，表麵布滿跳動的血管。蘇九娘的牽機絲刺入牆壁，帶出暗金色的液體："這不是妖族遺跡...是活物！"
大殿中央懸浮著巨大的水晶球，內部流轉著星河光影。地麵刻滿齒輪狀凹槽，無數噬金蟲在其中爬行，蟲殼上閃爍著與星髓礦相同的光澤。陸昭明銀瞳忽然刺痛，他看到水晶球深處蜷縮著人影——那分明是縮小版的自己，七道鎖鏈貫穿心臟。
"歡迎，監測對象陸昭明。"機械音從四麵八方響起。水晶球投射出全息影像，竟是天機閣主的臉，"或者說，第九萬七千六百四十二號實驗體。"
蘇九娘狐尾炸開，牽機絲結成防禦陣型。陸昭明卻死死盯著影像中閃過的畫麵：數以萬計的水晶球排列在虛空，每個球體內都囚禁著與他容貌相似的人。有的被雷霆劈成焦炭，有的在血海中癲狂大笑，還有的化作冰雕永封在時空裂隙。
"九曜玄骨不是天賦，是牧神者埋設的監測器。"機械音帶著冰冷的愉悅，"每當你覺醒一顆星辰，就有平行世界的你被抹殺。比如這位——"影像切換成慕青璿被冰錐貫穿心臟的畫麵，"她在七千六百個時間線裡，為你死了九萬次。"
玉佩突然爆發強光，陸昭明左眼流出血淚。銀瞳穿透水晶球外殼，看到核心處跳動的機械心臟——那上麵刻著與玉佩相同的星紋。蘇九娘突然悶哼一聲，懷中妖丹裂成兩半，溢出紫黑霧氣："我的妖丹...在和那東西共鳴！"
劇痛席卷全身時，蘇九娘想起萬妖穀最古老的禁忌。初代聖女留下的玉簡曾記載："妖丹化形之日，若遇天外邪物，當自毀金丹以免為禍蒼生。"但此刻妖丹的震顫遠超她的控製，九尾不受控地刺入水晶球，與機械心臟形成能量漩渦。
"檢測到高等能量體。"機械音首次出現波動，"九尾狐基因樣本，編號甲等，啟動融合程序。"
陸昭明在風暴中心睜開銀瞳。重力恢複的瞬間，他看見蘇九娘的妖丹與機械心臟之間延伸出無數光絲，像極了慕青璿施展天機引時的因果線。玉佩自動飛向漩渦中心，星辰之力與妖力、機械能碰撞出熾白光球，映出令人窒息的真相——
星隕深淵根本不是秘境，而是牧神者投放的監測站！那些機械噬金蟲以星髓礦為食，將數據傳回虛空中的母體。蘇九娘的妖丹因蘊含上古九尾狐血脈，意外觸發了智腦的遠古基因庫，此刻正被強行解析重組。
"斬斷牽機絲！"陸昭明暴喝。瑤光星力凝聚成冰刃，卻斬不斷量子糾纏的光絲。蘇九娘七竅流血，半張臉浮現狐狸虛影："用...用寒毒！妖丹核心有我的本命精血，冰封後...炸了它！"
左眼銀瞳轉為深藍時，陸昭明想起寒江城冰封的那夜。極寒之氣順著牽機絲逆流而上，妖丹與機械心臟同時結霜。蘇九娘咬破舌尖噴出精血，在冰層蔓延至水晶球的前一瞬，九條狐尾裹住陸昭明撞向殿外。
爆炸的衝擊波將兩人掀飛數百丈。陸昭明在昏迷前最後看到的，是漫天金屬碎片中漂浮的青銅殘片，上麵刻著斑駁的古篆："滅法之戰，牧神紀年，第九監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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