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秘境第三重天的風裹著鐵鏽味,吹動蘇九娘鬢角的銀發。她指尖的牽機絲在虛空中顫動,映出前方百米外那座機械巨塔的輪廓——十二棱柱結構的塔身布滿藤壺狀凸起,仔細看竟是無數鑲嵌在金屬表麵的龍鱗化石。
"這就是你說的時空錨點?"百裡驚鴻獨臂按著斷水劍,酒葫蘆早在前日對抗怨靈風暴時碎成齏粉,"怎麼聞著像海腥味混著屍臭。"
鏡琉璃的水晶麵頰折射出塔頂幽光:"八百年前無妄海斬落的魔龍逆鱗,本該鎮壓在龍宮最深處。"她袖中虛空鏡突然嗡鳴,照出塔底盤旋的鎖鏈陰影,"有人偷換了因果。"
陸昭明左眼銀瞳忽明忽暗,懷裡的星隕玉佩隔著衣料發燙。三日前在墮仙崖吸收的魔龍怨氣,此刻在經脈中翻湧如潮。當他望向機械塔第七層的觀察窗,恍惚看見某個與自己麵容相似的剪影。
"小心!"慕青璿的天衍羅盤迸發赤芒。眾人腳下鏽蝕的金屬地麵突然龜裂,數百具身披魚鱗甲的骷髏破土而出。這些骸骨眼窩裡跳動著藍火,手中長戟竟是由某種透明晶體製成。
敖燼的覆海戟卷起滔天水浪,卻見骷髏兵胸前鱗甲亮起符文,將重水儘數吸入鎧甲縫隙。"是玄癸重水!"龍太子頸間逆鱗炸開,這是無妄海龍族操控的禁忌之水,"它們生前是鎮海龍衛!"
蘇九娘疾退三步,九條狐尾如屏風展開。三具傀儡從虛空躍出,手持的卻不是慣用彎刀,而是她從星隕深淵撿來的機械殘肢。"叮!"傀儡的合金手臂與龍衛長戟相撞,迸發的火星竟在虛空燒出焦痕。
"西南巽位!"慕青璿咬破舌尖噴在羅盤上,卦象化作血色箭矢指向塔基某處。陸昭明順勢擲出冰錐,卻見那處鏽殼剝落後露出半塊石碑——正是玄淵閣密道裡見過的冰裂紋圖騰。
銀瞳不受控製地流轉星輝,陸昭明耳邊炸開蒼老龍吟。當他掌心貼上碑文,整座機械塔轟然震動,第七層觀察窗應聲炸裂。二十三條玄鐵鎖鏈如巨蟒竄出,每條末端都拴著半截龍骨。
"不對!"鏡琉璃突然捏碎分身幻影,真身從三百米外閃現而至,"這些是應龍的翅骨!"她話音未落,鎖鏈捆縛的龍骨突然拚接成完整龍翼,掀起的颶風將百裡驚鴻拍進十米深的鏽坑。
敖燼突然抱頭嘶吼,覆海戟當啷墜地。陸昭明看到他後頸逆鱗滲出黑血,魔龍殘魂的囈語借龍族血脈在眾人腦海炸響:"牧神者的看門犬……竟把老夫雙翅煉成錨點……"
慕青璿的無垢仙體此刻變成累贅。當敖燼被魔龍怨念侵蝕的痛苦百倍反饋到她身上,天機閣女修直接跪倒在地,羅盤卦針瘋狂旋轉著刺入自己虎口,試圖用肉體疼痛保持清醒。
"接著!"蘇九娘甩出三條牽機絲纏住陸昭明手腕,末端係著從星隕深淵帶來的暗紫色晶石。當九曜玄骨感應到星辰礦脈,少年背後浮現的應龍圖騰突然實質化,竟一口咬住空中某條鎖鏈。
機械塔內部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第一層閘門緩緩開啟。陸昭明在龍魂共鳴中看到破碎記憶——八百年前無妄海畔,十二位龍族長老將逆鱗嵌入塔身,而高台上指揮工程的白袍人,左眼同樣流轉銀輝。
"玄淵閣主!"陸昭明脫口而出的稱呼把自己都嚇住了。牽機絲傳導的星辰之力在此刻達到峰值,他借著蘇九娘傀儡的拋擲之力躍入閘門,身後傳來鏡琉璃的警告:"彆碰控製台的......"
警告被閘門閉合聲截斷。陸昭明摔在某種膠質地麵,四周牆壁流淌著水銀狀液體。當他靠近中央的六棱柱控製台,懷裡的星隕玉佩自動嵌入凹槽,牆麵頓時浮現出全息投影般的星空圖。
"身份認證通過。"機械女聲說著上古語言,陸昭明卻莫名能聽懂,"歡迎回來,玄淵閣第七任觀測者。"
銀瞳倒映的星圖開始演化,展示著令人窒息的真相:十萬年前仙界發動"滅法之戰",將發展出星艦文明的應龍族鎮壓在歸墟。而那些被牧神者稱為"魔龍"的,不過是拒絕交出曲率引擎技術的科學家。
控製台突然射出一道藍光,陸昭明後頸劇痛。當他摸到皮膚下凸起的金屬片,塔外突然傳來鏡琉璃的虛空傳音:"快切斷能源!你在激活上古龍族的怨念集合體!"
為時已晚。機械塔底層傳出鎖鏈崩斷聲,被封印的龍骨瘋狂增殖。敖燼徹底魔化的咆哮穿透金屬牆壁:"殺了牧神者的走狗!"慕青璿的尖叫隨之響起,接著是百裡驚鴻的斷水劍斬在塔身的錚鳴。
陸昭明發狠拔出玉佩,控製台迸發的電弧卻纏住他手腕。銀瞳在此刻突破某個臨界點,他清晰看見塔底鎮壓的核心——那根本不是龍骨,而是半截鑲嵌著生物芯片的應龍脊椎化石。
當九曜玄骨之力順著牽機絲反灌蘇九娘,狐族聖女突然發出不屬於她的機械音:"檢測到量子糾纏態,啟動文明火種協議。"她腰間的妖丹離體懸浮,與塔頂某顆晶體產生共振光波。
"原來是你......"陸昭明對著妖丹喃喃自語。記憶碎片在此刻拚湊出可怕真相:蘇九娘當年被奪取的不僅是妖丹,還有應龍族留在世間的最後智腦核心。
塔外戰鬥聲戛然而止。當陸昭明衝出閘門,看見百裡驚鴻的斷水劍正架在敖燼頸間,龍太子半邊身體已龍化成怪物。更可怕的是慕青璿——她的無垢仙體正將所有人承受的痛苦彙聚成實體,天衍羅盤在她胸前灼燒出焦黑印記。
"用......這個......"鏡琉璃的水晶身軀布滿裂紋,拋來的虛空鏡映出塔底真相。陸昭明抓住最後生機,九曜玄骨引動的星辰之力化作光刃,狠狠刺入自己後頸的金屬片。
魔龍怨氣的哀嚎響徹歸墟。當應龍智腦停止暴走,眾人看見驚悚一幕——陸昭明左眼銀瞳徹底化作星空漩渦,而右眼正浮現出與機械塔控製台相同的幽藍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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