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海深處，幽藍的磷光在水幕中遊弋。陸昭明踩過沉澱千年的龍族骸骨，碎玉般的鱗片在靴底發出細密哀鳴。蘇九娘的牽機絲纏住他腰間，絲線另一端沒入黑暗，像條蒼白的臍帶。
"龍珠在祭壇下埋了三百年，怨氣早浸透了。"敖燼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這位龍太子頸間逆鱗泛著血光，覆海戟劃過之處，海水自動分出一條甬道。陸昭明注意到他握戟的指節發白——自三日前魔龍殘魂暴走，這已是他們第三次潛入墮龍淵。
甬道儘頭忽然傳來機括轉動聲。九娘指尖傀儡絲驟緊，三具蛟人屍儡撲上前去，卻被憑空浮現的青銅齒輪絞成碎肉。陸昭明左眼銀瞳驟亮，穿透鏽蝕的青銅門，望見門後巍峨的機械穹頂。
"這是......"敖燼的戟尖停在半空。
門內赫然矗立著百米高的金屬巨樹，虯結的管道纏繞主乾，末端連接著數千具水晶棺槨。每具棺中都沉睡著身披銀甲的類人生物，胸口嵌著星髓礦石。牆壁上蝕刻的壁畫正在褪色：羽人駕馭星槎穿梭雲端，地麵跪拜的人群頭頂延伸出光絲，彙聚成通天光柱。
"不是龍宮。"陸昭明觸碰壁畫，指尖沾滿銀粉，"這些星紋和通天塔廢墟的一模一樣。"
九娘突然捂住心口後退。她破損的妖丹在共鳴，牽機絲不受控地刺入青銅地麵。無數齒輪從裂縫中湧出，拚合成人形機關，眼窩亮起猩紅光芒。
"退後！"敖燼揮戟劈碎最先撲來的機關，火星濺在陸昭明腕間。星隕玉佩突然發燙，魔龍怨氣順著經脈上湧，在他背後凝成虛幻龍翼。
混戰中，陸昭明被逼到巨樹根部。銀瞳穿透層層裝甲，看見核心處跳動的機械心臟——那分明是放大萬倍的星髓裝置。當他的血滴在操作台上，穹頂突然投射出星空幻象。
"檢測到管理員基因。"冰冷的機械音震得海水沸騰，"啟動第49次文明重啟協議。"
幻象驟變。陸昭明看見自己高坐雲端，下方是無數被光絲操控的修士。慕青璿跪在玉階下，眉心朱砂碎裂成血珠；百裡驚鴻的斷臂插滿導管，劍氣化作數據流湧入光柱。最駭人的是敖燼——龍角被改造成天線，正將四海重水注入某種培養艙。
"這就是牧神者的收割。"鏡琉璃的聲音突兀響起。她半張水晶臉從虛空浮現，虛空鏡映出截然不同的畫麵：機械巨樹轟然倒塌，羽人們跪拜的對象竟是長著九曜玄骨的巨人。
敖燼突然發出非人咆哮。魔龍殘魂掙脫壓製，覆海戟調轉方向刺向陸昭明。千鈞一發之際，九娘引爆全部傀儡絲，絲線裹著妖丹碎片紮入敖燼靈台。
"取龍珠！現在！"她七竅滲血地嘶喊。
陸昭明撲向機械心臟。玄骨之力與星髓共振的刹那，他看見更多真相——所謂龍族，不過是牧神者投放的生物兵器。魔龍逆鱗深處，一枚棱形芯片正在釋放脈衝波。
"不！！"敖燼的慘叫混著金屬扭曲聲。當陸昭明捏碎芯片，整個機械穹頂開始崩塌。魔龍怨氣化作黑龍虛影，卻被蘇醒的玄骨圖騰撕成光點。
九娘在渦流中抓住他的手。她的妖丹徹底碎裂，卻在星髓輻射下重組為琉璃狀："看來我們找到比龍珠更好的東西了。"
海水灌入時，陸昭明最後瞥見壁畫角落。那裡刻著行小字，正是慕青璿的筆跡："不要相信移花接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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