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霧裹著鐵鏽的腥氣鑽進鼻腔，慕青璿踉蹌撞在冰涼的金屬甬壁上。天衍羅盤在她掌心裂開第三道碎紋，蛛網般的青光紮進皮膚，無垢仙體百倍放大了敖燼龍鱗剝落的劇痛——那傻龍剛替眾人扛住墜落的星髓巨梁，脊骨已彎成詭異的弧度。
“左轉三十步…咳咳…有氣閥…”燕長歌的白綾被血漬染出紅梅，光陰沙漏懸浮在他裂開的指尖。七竅玲瓏心正瘋狂推演生路，沙粒卻混著心脈滲出的石屑往下掉——朔夜將至，這顆看透未來的心臟正在變成石頭。
陸昭明左瞳銀光暴漲。
懷裡的星隕玉佩燙得像烙鐵，鏽死的齒輪陣列在甬道深處轟鳴轉動，震得滿地冰晶簌簌跳起。三百年前玄淵閣主刻在機關城的血脈禁製，正被他脊骨裡那截詭物灼燒激活。
“跟著齒輪紅光走！”他嘶吼著劈開擋路的怨靈殘骸。斷水劍在百裡驚鴻獨臂中嗡鳴，劍鋒挑飛的卻不是邪祟——幾片沾血的孔雀翎毛幽浮半空，蘇九娘的傀儡絲正纏著它們織成引路符。
哢噠！
甬道儘頭的氣閥旋開時，腥風差點掀翻眾人。萬丈青銅巨柱通天徹地，柱身蟠繞的龍屍早已風化，每片龍鱗都釘著刻滿咒文的隕鐵釘。柱底血池沸騰，池中沉浮的卻不是血——三百具冰棺載沉載浮，棺蓋琉璃鏡麵映出三百張慕青璿的臉！
“移花接木的替身棺…”晏清塵的輪椅卡在齒輪縫裡，金針簌簌抖動著刺向血池，“天機閣抽你們的魂力養蠱！”
仿佛回應他的話，血池突然炸開漩渦。噬心蠱凝成的赤蛇撲向慕青璿眉心，陸昭明反手去攔，九曜玄骨卻在此刻轟然暴走！銀焰從他脊椎竄出，左眼瞬間漆黑如墨——墮仙崖底封印的魔龍瘋血，正順著玄骨裂隙灌入經脈。
“陸昭明！”慕青璿的天衍羅盤悍然砸進血池。
劇痛讓她蜷縮在地，無垢仙體正將陸昭明承受的瘋血反噬成自身劫難。三百冰棺裡的替身同時睜眼，朱砂印在她們眉心灼燒如烙鐵。
“歸墟是墳場，也是苗圃。”
鏡琉璃的聲音從青銅柱頂傳來。半塊水晶麵頰剝落，露出森白指骨。她指尖輕點，血池裡浮出一盞青銅燈——燈芯蜷縮著嬰兒的魂魄，額前九星連珠的胎記與陸昭明一模一樣。
“看清楚了？”她踢翻燈盞，嬰兒魂靈在慘叫中化作青煙，“牧神者播種玄骨，等你們這些‘莊稼’熟透了，就割去喂天道。”
虛空鏡懸浮半空，映出毛骨悚然的畫麵：通天塔根本不是登仙路，是榨取修士道果的管路；大乘修士飛升時爆開的金光，實為抽乾精髓後的殘渣。
敖燼突然發出龍吟。頸側逆鱗倒豎，覆海戟捅穿自己丹田！魔龍怨氣裹著金丹噴湧而出，硬生生撞偏撲向陸昭明的噬心蠱。“快走…”龍血從他咬碎的牙關裡滲出來，“柱底…有星槎…”
齒輪陣列發出瀕死的呻吟。
十二道光束從青銅柱射向虛空鏡，鏡麵閃現古老篆文——“第四十九次輪回終結”。燕長歌的光陰沙漏終於炸裂，碎石刺透他正在僵化的胸膛：“上次輪回…我們在柱頂…刻過字…”他染血的手指在鏽跡上抹過，三道劍痕從斑駁銅鏽下浮現——是斷水劍的招式！
百裡驚鴻的獨臂猛然繃直。
斷水劍劈開血浪時，眾人才看清劍痕旁還有小字：[裴元敬鎮魔司罪天尺破局於此]。可裴元敬分明還在三千裡外鎮壓獸潮！
“是未來的我們…”慕青璿咳著血笑出聲，“或者說…過去的？”
時空在歸墟核心早已錯亂。陸昭明突然暴起，九曜銀焰纏著魔龍黑氣轟向青銅柱——柱身龍屍竟睜開空洞的眼窩，口吐人言：“玄淵少主…你娘親手將玄骨釘進你脊椎時…哭得很美…”
瘋血徹底吞沒理智。
陸昭明左眼淌下黑血，右瞳卻銀光湛然。脊柱凸起的玄骨刺破皮肉，在背後凝成扭曲的龍影劍，劍鋒直指三百冰棺裡的慕青璿替身。
“不要！”真慕青璿撲向劍鋒。
無垢仙體撞上龍影劍的刹那，替身棺集體炸裂。三百道魂光灌入她體內，天衍羅盤碎片紮進陸昭明手腕——痛覺相連的刹那，他看見慕青璿在魂靈衝擊下顫抖的識海：雪原上小小的她蜷縮在冰棺裡，天機閣主將朱砂印按上她眉心：“從今天起，你是巡天使慕青璿第七十九號替身...”
氣閥閘門被敖燼的龍角撞開時，星槎露出的炮管閃著機械文明特有的冷光。鏡琉璃的半張臉徹底碎裂，她將虛空鏡按進星槎操控台：“密碼是慕青璿的生辰...可惜她自己也不知道。”
青銅柱開始坍塌，承托它的赫然是機械巨神的骸骨。燕長歌倒在血泊裡，石化的手指死死撥動沙漏殘骸——光陰在倒流！墜落的青銅碎塊向上飛起，唯有蘇九娘看清：他腰間墜著的傀儡玉符，刻著百裡驚鴻年少時寫的詩。
“玄骨是鑰匙！”晏清塵的金針引著七色彼岸花纏上陸昭明脊骨，“花開時刺入柱底...能開星...”
最後的話被爆炸吞沒。陸昭明抱著昏迷的慕青璿躍入星槎，背後龍影劍劈開墜落的青銅巨柱。柱底裂口噴湧的不是岩漿，是無數條扭動的血紅手臂——每隻手心都睜著九曜銀瞳！
星槎撞進蟲洞的瞬間，陸昭明撕開衣襟。他心口浮現的月輪印，正與蘇九娘妖丹上的蝕痕共振。
機械合成音在艙內回蕩：
檢測到“牧神者”標記九曜玄骨序列七覺醒
歸墟坐標鎖定新播種周期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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