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殿的寒氣蝕骨鑽心。
陸昭明踉蹌著扶住一具冰棺，左眼銀瞳因靈力透支忽明忽滅。三生石前斬斷輪回鎖的劇痛仍在脊骨裡灼燒，九曜玄骨像被烙鐵反複淬煉，每一次搏動都震得冰棺表麵裂紋蔓延。
“三百丈外有活物！”慕青璿突然攥緊他的胳膊。天衍羅盤懸浮在她掌心瘋狂旋轉，盤麵蛛網般的裂痕中滲出細密血珠——那是三日前強闖歸墟時空亂流的反噬。無垢仙體讓她百倍承受著蘇九娘妖丹破碎的痛楚，此刻卻硬生生將悶哼咽回喉嚨。
冰霧深處傳來鎖鏈拖曳的脆響。
十二具覆著霜紋的青銅棺槨無聲滑出，棺蓋縫隙裡探出枯骨手掌。指節叩擊冰麵的刹那，整個往生殿的三千冰棺同時嗡鳴，棺內沉睡的軀體竟如提線木偶般齊齊坐起！
“是璿璣殿的‘光陰傀’！”百裡驚鴻的斷水劍悍然出鞘，劍鋒劈在最近一具枯骨脖頸上卻爆出火星，“這些鬼東西被灌了凝固的時間！”
話音未落，枯骨掌心已凝出冰棱長矛。矛尖撕裂空氣的瞬間，陸昭明突然看清矛身上流轉的符文——竟與慕青璿袖中傀儡絲同源！
“左邊交給我！”蘇九娘甩出九道狐尾虛影，妖火撞上冰矛炸開漫天晶屑。一隻枯骨趁機撲向陸昭明後心，卻被他反手按進身旁冰棺。
棺中女子麵容撞入視野。
冰晶覆著的睫毛，眉心一點朱砂印——分明是慕青璿的臉！
陸昭明指尖猛顫。更多冰棺在打鬥中震開，每具棺槨裡都封著與慕青璿容貌相同的軀體。有些心口插著傀儡絲，有些脖頸環著咒紋，最深處那具甚至穿著天機閣巡天使的銀線雲紋袍。
“移花接木的替身……”慕青璿臉色慘白如紙。羅盤“哢嚓”裂開一道新痕，反噬的劇痛讓她幾乎跪倒，“難怪我推演天機從不遭反噬……”
枯骨們的攻勢驟然狂暴。
一具冰棺突然炸裂，飛濺的碎冰裡裹著枚青銅鑰匙，正釘在百裡驚鴻腳邊。鑰匙末端刻著“牧神七九”的陰文，紋路裡還沾著早已發黑的血痂。
“鑰匙給我！”陸昭明劈手奪過。九曜玄骨在掌心灼出青煙，鑰匙竟像活物般扭動著嵌入冰壁。
整麵冰牆轟然坍塌。
牆後是深不見底的冰淵，百丈粗的玄鐵鎖鏈捆著一具水晶棺。棺中少女半麵覆著剔透晶石，散落的發絲間纏繞星砂——正是歸墟守門人鏡琉璃！
“又見麵了，九曜玄骨的容器。”鏡琉璃的虛影浮現在水晶棺上，指尖輕點陸昭明左眼，“往生殿藏著牧神者最大的秘密，想看看三千冰棺為何都刻著天機閣的徽記嗎？”
鎖鏈突然繃緊。
水晶棺蓋被某種力量從內部頂開縫隙，濃黑如墨的怨氣奔湧而出！怨靈凝聚成慕青璿的模樣撲向陸昭明，口中卻發出殷紅淚的尖笑：“你以為斬斷輪回就自由了？我們全是圈欄裡的牲口！”
斷水劍斬碎怨靈的刹那，陸昭明左眼銀瞳暴漲。
九曜玄骨的力量穿透怨氣，徑直刺入水晶棺深處——棺底根本沒有人！隻有半麵破碎的虛空鏡倒扣著，鏡麵映出浩瀚星海。星海中漂浮著無數冰棺組成的巨陣，每具棺槨都延伸出傀儡絲，最終彙向星海中央的青銅巨門。
門扉刻著與鑰匙相同的“牧神”陰文。
“所謂往生殿，不過是牧神者收割修士的倉庫。”鏡琉璃的真身從虛空鏡裡踏出，晶石覆麵的左眼流下血淚，“每三百年天劫，實則是他們抽取大乘修士道果的屠宰場！”
她突然抓向慕青璿心口。
三千金針從晏清塵袖中爆射而出，卻在觸及鏡琉璃前被凍成冰渣。慕青璿的巡天使袍服被撕開，鎖骨下方赫然嵌著枚青銅符釘——釘尾的牧神符文與鑰匙一模一樣！
“撤！”百裡驚鴻的酒葫蘆砸在冰麵。酒液遇氣即燃，火浪暫時阻住撲來的枯骨。
陸昭明背起昏迷的慕青璿衝向冰淵出口。九曜玄骨在脊梁裡發出熔鐵般的紅光，所過之處冰棺儘數汽化。右臂不慎擦過水晶棺邊緣，傷口滲出的血竟讓玄鐵鎖鏈瘋狂震顫——那是與魔龍同源的瘋血！
鏡琉璃的尖嘯追著他們衝出冰淵：“逃吧！等牧神青銅門開啟，你們連當牲口的資格都沒有！”
往生殿在身後徹底崩塌。
陸昭明在墜落的冰雨中低頭。慕青璿鎖骨間的牧神釘正在吞噬她的體溫，而自己掌心被鑰匙灼出的傷口裡，瘋血與玄骨之力纏鬥出刺目金芒。
百裡驚鴻把斷水劍插進凍土穩住身形，喉間滾著酒氣混血的冷笑：
“小子，現在信了吧？這狗屁仙界……”
“連汙糟的豬圈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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