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明的左眼銀瞳驟然收縮，懷中的星隕玉佩嗡鳴如蜂群振翅，甬道深處鏽蝕的齒輪陣列竟在無人操縱下緩緩咬合。冰晶簌簌震落，一道青銅巨門從岩壁裂隙中升起，門縫滲出暗金色流光——那是光陰長河的氣息。
“三百年前的天機引……是燕長歌的手筆！”慕青璿咳著血沫按住天衍羅盤，盤麵蛛網般的裂痕正吞噬她的靈力。無垢仙體百倍放大的痛楚讓她指尖痙攣，蘇九娘妖丹破碎的絞痛、怨靈風暴的撕裂感，此刻全化作冷汗浸透脊背。
敖燼的覆海戟猛地插進地麵，龍鱗在重力擠壓下迸出火星：“門後時空亂流能撕碎元嬰修士！陸昭明，你想清楚——”話音未落，陸昭明已徒手扣進青銅門縫。
九曜玄骨在脊梁中灼燒，銀瞳倒映出門內奔湧的光陰長河。
他看到三百年前的寒江城頭：玄淵閣的烈焰中，一個眉心點著朱砂印的少女揮動羅盤，星軌鎖鏈纏住閣主陸擎蒼的咽喉——那張臉，分明是年幼的慕青璿。
“那是移花接木的傀儡！”慕青璿的尖叫被浪濤吞沒。三人墜入長河瞬間，萬千記憶碎片如刀鋒刺來。
第一世：陸昭明是披甲將軍，慕青璿是敵國聖女。城破那日，她將匕首捅進他心口時，背後牽著銀亮的傀儡絲。
第三世：書生陸昭明金榜題名，卻見慕青璿鳳冠霞帔坐在龍椅上，腳下群臣脖頸皆纏天機閣符咒。
第七世：寒江客棧的夥計接住墜樓女子，她掌心星隕玉佩燙如烙鐵——正是今生初遇的場景！
“輪回是牧神者的騙局……”燕長歌的歎息從虛空傳來。白綾覆目的少年踏浪而行，手中溯時輪裂開細紋。他為截斷“慕青璿弑師”的因果，正將自身血肉熔進長河。
“快找錨點！”敖燼的龍嘯震開撲來的記憶惡鬼，“否則我們會成新的輪回養料！”
陸昭明在血浪中攥住一片殘刃——是百裡驚鴻的斷水劍！劍氣撕開長河，三人跌落在現世的墮仙崖。
月光照亮崖壁新刻的詩：
“銀瞳照破千重謊，
玄骨焚儘舊輪回”
——落款竟是百裡驚鴻的劍痕。
慕青璿顫抖著撫過詩句。天衍羅盤突然炸成碎片，反噬之力讓她嘔出金色血液。無垢仙體終於崩潰，百倍痛楚化作實質的荊棘從她毛孔鑽出。
“師父用劍痕當坐標……”陸昭明撕下衣襟裹住她流血的眼睛，“他早知道我們要來。”
燕長歌的身影在月光下淡如薄霧。他胸口插著半截傀儡絲，那是為修改因果強闖天機閣的代價。“青璿眉心朱砂印是輪回標記。”他咳出光陰沙，“殺了我……才能斬斷牧神者給她套的枷鎖。”
慕青璿突然奪過斷刃刺向燕長歌，卻被陸昭明徒手握住鋒刃。鮮血滴在三生石上，石中映出驚悚畫麵：燕長歌的心口月牙金紋碎裂處，爬出和慕青璿一模一樣的傀儡絲。
鏡琉璃的水晶麵具在暗處浮現。“龍骨三錢，光陰二兩，換你們想要的東西。”她的虛空鏡照出三人殘破的倒影。
敖燼剜下頸側逆鱗，陸昭明抽出三日記憶光絲。當鏡琉璃將慕青璿的朱砂印拓進虛空鏡時，鏡麵突然浮現殷紅淚的臉——她發間白骨簪正插在往生賬簿上，血字淋漓：“牧神者真身在歸墟三千冰棺！”
虛空鏡炸裂的刹那，燕長歌的溯時輪徹底崩散。
“走！”他燃燒最後光陰推開三人，自己沉入長河淤泥。
陸昭明在漩渦中攥緊慕青璿的手，敖燼的龍鱗在時空亂流裡燒成火盾。墮仙崖的月光越來越遠，他們墜向更深黑暗——那裡有三百具冰棺在歸墟海底幽幽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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