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凝成的白霧在七色彼岸花叢中翻湧,三百具玄冰棺槨如墓碑般林立。慕青璿指尖撫過最近一具冰棺表麵,棺內女子與她眉心血砂印分毫不差,甚至左耳垂那點朱砂小痣都清晰可見。天衍羅盤在袖中瘋狂震顫,裂紋蛛網般爬上玉質盤麵——這是天機反噬即將爆發的征兆。
“移花接木…原來巡天使的‘不死之身’是這麼來的。”陸昭明左瞳銀光暴漲,九曜玄骨在脊梁深處灼燒。他揮掌擊向冰棺,玄冰鑒寒氣卻如泥牛入海,反倒激得棺內女子睫毛微顫。
輪椅碾碎花枝的聲響刺破死寂。晏清塵蒼白的手指扣住冰棺邊緣,金針從袖口滑落:“每具冰棺都連著青璿的心脈。毀棺,她便要承三百倍剜心之痛。”他袖中三千金針嗡鳴,卻遲遲不敢落下——無垢仙體正將蘇九娘妖丹破碎的痛楚百倍反饋給慕青璿,她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殷紅淚足間銀鈴忽如急雨般炸響!發間白骨簪迸出血霧,噬心蠱在她心口瘋狂蠕動:“有人觸動了血獄城的禁製…”話音未落,整片花田驟然塌陷。冰棺群沉入地底刹那,無數傀儡絲從彼岸花蕊中激射而出,瞬間纏住慕青璿四肢百骸!
“天機引,開!”慕青璿並指劃破眉心,血珠濺上傀儡絲的刹那,絲線竟如活蛇般扭動掙紮。三百道與她同源的魂魄記憶順著絲線倒灌入識海——
風雪夜,少女跪在天機閣主麵前剜出心頭血:“弟子願做師尊手中最利的刀。”
血滴入玉盞的瞬間,三百具冰棺在暗室同時亮起…
陸昭明一把扯住即將被絲線拖走的慕青璿。九曜玄骨感應到主人殺意,背後應龍圖騰破衣而出,龍嘯震得滿地彼岸花儘數枯萎!
地裂深處傳來鎖鏈掙斷的巨響。覆海戟裹挾萬頃海潮之力劈開岩層,敖燼頸間逆鱗流轉著魔龍的紫黑煞氣:“鎮魔司的走狗在血獄城布了煉魂陣!”他龍瞳掃過被傀儡絲纏繞的慕青璿,覆海戟卻突然轉向晏清塵:“半刻鐘前,你輪椅碾過的花叢下有傳訊符灰燼——”話音未落,晏清塵袖中金針暴雨般射向敖燼麵門!九轉還魂爐從輪椅扶手中彈出,爐內七色毒煙直撲慕青璿:“她早該在二十年前就和玄淵閣一起化成灰!”
斷水劍的寒芒撕裂毒煙。百裡驚鴻獨臂攬住慕青璿急退,酒葫蘆砸在爐身濺起火星:“裴元敬那小子追查二十年,可算揪住你這老狐狸尾巴了!”罪天尺的虛影在雲端顯現,裹著鎮魔司掌刑使的怒喝穿透地層:“晏清塵!你拿巡天使當替死鬼的事發了!”
陸昭明懷中的光陰鏡碎片突然灼燙。燕長歌覆眼白綾無風自動,溯時輪在他掌心逆轉:“快退!這是三百年前的——”警告被爆炸聲吞沒。七色毒煙觸到慕青璿指尖血的刹那,三百冰棺同時炸裂!
二十年前玄淵閣滅門夜,黑衣人在火場中舉起九轉還魂爐。爐口傾瀉的毒煙裡,站著輪椅少年的身影…
“原來是你給殷破天送的玄淵閣布防圖!”陸昭明左眼化作黑洞,逆星訣撕扯著時空亂流。星隕玉佩從懷中飛出,與燕長歌的溯時輪撞出刺目烈光——
“哢!”
光陰鏡碎片在時空中崩裂。一塊棱鏡紮進陸昭明掌心,鮮血滴落的瞬間,他看見三百個慕青璿的殘影在火光中灰飛煙滅。真實的慕青璿被爆炸氣浪掀飛,無垢仙體承受的劇痛讓她蜷縮成團,喉間溢出的呻吟支離破碎:“昭明…脊骨…”
地心深處傳來青銅器皿的碰撞聲。爆炸撕開的地縫下,竟露出寒江底見過的萬盞青銅燈!每盞燈芯都跳動著與九曜玄骨同源的幽藍火焰。
“凡人飼龍,仙神飼道…”敖燼的覆海戟突然脫手墜向燈陣,“這些燈在抽我的龍魂!”魔龍殘魂在他識海裡尖嘯掙紮,龍血從七竅中汩汩湧出。殷紅淚的噬心蠱卻反常地安靜下來,她怔怔撫過心口:“這些燈…在喂我的陰陽雙生脈?”
陸昭明脊骨爆出九道星芒。玄骨之力順著青銅燈陣蔓延,所過之處浮現出巨大星圖——北鬥九星的位置赫然對應著九處絕地:寒江城、墮仙崖、星隕深淵…最終一道星軌直指雲霄之上的牧神者金座!
“用三界為爐,拿眾生當柴。”燕長歌的白綾被罡風撕碎,露出流著血淚的盲眼:“青璿姑娘,你可知自己為何能活過三百次替死?”他染血的手指突然刺向慕青璿心口——
三千傀儡絲從她胸腔裡迸射而出!絲線另一端連著破碎的光陰鏡,鏡中映出天機閣主冰冷的臉:“巡天使三千傀儡,唯你生出情絲。這變數…該剪除了。”
斷水劍劈在傀儡絲上濺起火星。百裡驚鴻一口烈酒噴在劍身:“老子教徒弟第一課就是——”劍鋒突然化作虛影穿透慕青璿身體,“斬情不如忘情!”酒液在傀儡絲上燃起幽藍火焰,慕青璿悶哼一聲栽進陸昭明懷裡。
九曜玄骨的力量順著相觸的肌膚湧入她經脈。陸昭明左眼的銀瞳穿透她血肉,清晰照見心脈上纏繞的三千傀儡絲,絲線儘頭竟係著一枚刻有“牧神”二字的伏龍釘!
“用我的骨頭…給你鑄把新劍。”陸昭明並指如刀刺向自己脊梁。玄骨離體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掌心血卻凝成三尺冰刃。刃光斬落時,伏龍釘在慕青璿心口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鐺!”
冰刃崩碎的刹那,往生殿三千冰棺的虛影在兩人周身浮現。棺蓋震顫間,陸昭明聽見寒江底萬盞青銅燈同時爆燃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