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金屬甬道崩裂的巨響還在耳膜裡炸響，陸昭明腳下突然一空！
預想中的粉身碎骨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踩在流動銀沙上的奇異觸感。左眼的銀瞳突然像被燒紅的烙鐵燙過，劇痛讓他忍不住悶哼出聲！
視野徹底變了！
鏽蝕的齒輪、冰晶碎片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飛掠的光影——寒江客棧那盞總在風中搖曳的紅燈籠、玄淵閣被焚天烈焰吞噬時的慘狀、無妄海斬龍祭上翻騰不休的血浪……
無數記憶碎片像流星般擦著他的臉頰飛過，明明看著觸手可及，可指尖剛要碰到就“嗤”地一聲湮滅成灰。
“是光陰長河的支流！”燕長歌覆在眼上的白綾突然無風自動，他手裡的溯時輪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旋轉，“都抓緊彼此！一旦被卷進不同的時間線，因果鏈會直接把肉身撕成碎片！”
蘇九娘九條毛茸茸的狐尾瞬間纏上眾人的腰肢，可九尾末端已經滲出點點金血。剛才為了抵擋星核爆炸，她強行催動本就殘破的妖丹，現在連維持人形都快撐不住了，毛茸茸的耳朵在頭頂耷拉著，氣息一陣比一陣虛弱。
慕青璿的天衍羅盤懸浮在眾人頭頂，盤麵的裂紋裡滲出細碎的星光，勉強撐開了一片十丈見方的安全區。可那裂紋還在不斷蔓延，看著就讓人心驚肉跳。
“三百裡外有陸地！”敖燼的龍瞳穿透層層流光，手裡的覆海戟直指銀沙儘頭。
可他的話音還沒落地，一道橫亙天地的黑色裂痕突然“撕拉”一聲撕開了河麵！
“吼——！”
震耳欲聾的龍吟裹著濃得化不開的魔氣噴湧而出，裂痕裡猛地探出一隻覆蓋著骨刺的巨爪——那猙獰的模樣，赫然是三百年前被鎮壓在無妄海底的魔龍！
“不可能！”敖燼脖子上的逆鱗“啪”地迸出血光，他死死盯著那隻巨爪，聲音都在發顫，“它早就該魂飛魄散了……”
“是光陰鏡像！”燕長歌指尖飛快劃過溯時輪，沙漏突然開始倒轉，“有人篡改了過去，把魔龍隕落的‘果’從時間線上硬生生抹掉了！”
魔龍的巨爪帶著毀滅氣息拍落的瞬間，陸昭明的脊骨深處突然炸開冰火交織的劇痛。九曜玄骨上的第三顆星辰祿存）“唰”地一下亮了起來，刺骨的寒毒和滾燙的瘋血同時在血管裡奔湧！
“百裡師父教過的劍式……”他還在喃喃自語，手裡的斷水劍卻比思緒快了十倍——
劍鋒沒有劈向魔龍，反而“嗡”地一聲震顫著，狠狠劈進了銀沙河床！
“轟隆！”
冰晶順著劍痕急速蔓延，竟然在這條流動的時間長河裡凍結出一片百丈冰原！魔龍的利爪撞上冰層的刹那微微一頓，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敖燼的覆海戟已經帶著四海重水，“噗嗤”一聲貫入了它的眼眶！
“就是現在！”慕青璿十指翻飛，天衍羅盤突然分解成三千道金線，織成一張巨網罩向魔龍。可金線剛碰到龍鱗的瞬間，她突然“唔”地悶哼一聲跪倒在地——無垢仙體把魔龍的怨毒百倍反噬回來，她的左臂上瞬間浮現出一片漆黑的鱗片！
“青璿！”陸昭明看得目眥欲裂，抬腳就要衝過去。
“彆碰我！”慕青璿嘶聲推開他，從袖中甩出七枚青銅卦簽，“噗噗噗”插進自己身上的穴位，“天機反噬我扛得住……先解決這孽畜！”
當魔龍在蘇九娘的狐火和敖燼的龍息中潰散成點點灰燼時，陸昭明卻在飄散的龍魂灰燼裡，看到了一道讓他心臟驟停的身影。
銀沙河畔跪著一個素衣染血的女子，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嬰兒繈褓。她脖子上掛著半塊星隕玉佩，那形狀、那紋路，和陸昭明懷裡的那半塊拚在一起，正好是一幅完整的北鬥九星圖！
“娘……？”他的神魂像被重錘砸中，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女子突然抬起頭——那張臉，竟然是慕青璿的模樣！
“快逃！”她懷裡的嬰兒突然睜開一雙銀瞳，開口的嗓音卻是燕長歌的聲線，“他們在剝離你的因果——”
“哢嚓！”
畫麵轟然破碎！燕長歌手裡的溯時輪突然裂開一道深痕，鮮血從白綾下汩汩湧出，染紅了胸前的衣襟：“有人在用‘偷天換日’的禁術……他們想把陸昭明的命格嫁接到魔龍身上！”
冰原儘頭突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銀鈴輕響。
殷紅淚赤著腳踩在光陰銀沙上緩緩走來，她發間的白骨簪纏繞著噬心蠱的紅線，每走一步，紅線就收緊一分。
“省省力氣吧，璿璣殿的瞎子。”她的聲音又嬌又媚，眼神卻冷得像冰，“你每修正一次因果，往生殿的冰棺裡就會多一具你的分身。”
殷紅淚的指尖挑著一盞青銅燈，燈芯上燃著暗紫色的魂火——那正是寒江底萬盞青銅燈的式樣！
“往生殿有三千口冰棺，裡麵葬著的，是三千次輪回裡失敗的你們。”她笑靨如花地指向慕青璿，話裡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特彆是你……天機閣最完美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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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璿像被一道驚雷劈中，手裡的羅盤“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那些深埋在神農穀禁地的替身冰棺、鏡琉璃展示過的牧神者苗圃、此刻光陰長河裡出現的“母親幻影”……無數碎片在她腦子裡飛速拚湊，最終形成一個讓她遍體生寒的真相：
她才是牧神者埋得最深的棋子——是用來馴化九曜玄骨的容器！
“原來如此。”陸昭明突然低笑出聲，笑聲裡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他把斷水劍插進冰麵，右手突然“嗤啦”一聲撕開自己的後背！
“哢嚓！”
一節縈繞著星輝的脊骨被他生生抽了出來，九顆星辰在骨節上灼灼燃燒，照亮了他染血的臉龐。光陰長河因為玄骨現世而瘋狂沸騰，殷紅淚手裡的青銅燈“噗”地一聲熄滅了！
“你要乾什麼？！”敖燼看得駭然失色，他從未見過有人會對自己這麼狠。
“牧神者不是想要玄骨嗎？”陸昭明抹去唇邊的鮮血，握著那節脊骨劍，直指殷紅淚，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之力，“你回去告訴他們——”
“這次，餌要吞鉤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背後的傷口裡突然爆發出璀璨的星光，整個人的氣息節節攀升，連光陰長河的流動似乎都慢了半拍。殷紅淚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僵住，眼底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懼。
蘇九娘忍著劇痛抬起頭，九條狐尾重新繃緊；敖燼握緊了覆海戟，龍威在他身上咆哮；燕長歌的溯時輪雖然裂了縫，卻依舊在他掌心旋轉；慕青璿咬著牙站起身，儘管左臂的黑鱗已經蔓延到了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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