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
鏽蝕的機械臂砸在敖燼橫架的覆海戟上，爆出的火星像瀕死的螢蟲，在三十倍重力的撕扯下轉瞬熄滅。龍太子膝甲重重磕進金屬地麵，蛛網狀的裂痕順著戟杆蔓延上臂鎧。他頸側逆鱗驟然轉為暗紅，喉間滾出混著龍吟的悶哼：“這鬼東西...在吸四海重水！”
陸昭明左眼的銀瞳早已化作幽深漩渦。九曜玄骨在脊梁裡發燙，視野中那尊三丈高的青銅機關像，胸腔裡搏動的根本不是星髓礦，而是無數扭動的暗金色符文——它們正通過刺入地脈的金屬觸須，貪婪吮吸著星隕深淵的地磁之力。方才燕長歌用溯時輪凍結的十丈空間，已出現蛛網般的碎痕。
“青璿！算它的命門！”陸昭明反手甩出冰錐。玄冰在觸及青銅外殼的刹那竟汽化成霧，露出底下流淌的赤紅紋路。那紋路他認得，在墮仙崖底的三生石上，刻著同樣猙獰的太古神文：噬靈。
慕青璿背抵著冰冷齒輪陣列喘息。天衍羅盤懸在滲血的掌心，盤麵裂紋正被銀絲艱難縫合。無垢仙體讓她每一寸肌膚都承受著蘇九娘妖丹破碎的絞痛，更可怕的是機械像周身散發的力場——那不是靈力波動，倒像千萬根針紮進識海。“左肋...第七根軸杆...”她突然咳出帶冰渣的血，“那紋路...在改寫我的推演...”
話音未落，機關像胸腔轟然洞開。沒有弩箭或光炮，隻有一片絕對黑暗的塌陷。往生當鋪裡典當記憶的虛無感猛地攥住陸昭明心臟，懷中的星隕玉佩發出瀕死的尖嘯。三百裡寒江冰封那夜都不曾有過的寒意，順著九曜玄骨竄上後腦。
“低頭！”
燕長歌的白綾無風自動。光陰沙漏倒轉的刹那，眾人腳下突然凸起一根鏽色巨柱——是百裡驚鴻的斷水劍鞘！老劍修半個身子陷在金屬地麵，獨臂死死抵住劍柄。劍鞘頂端爆開的青光，硬生生在黑暗塌陷前撐開三息縫隙。
“謝了酒鬼！”敖燼的覆海戟插進地縫。龍血順著戟刃滲入鏽鐵，整條甬道的地麵突然翻湧如海。三十倍重力下卷起的金屬狂潮，像條垂死的鐵鱗巨蟒纏上機關像。
趁這罅隙，陸昭明撲到慕青璿身邊。她掌心羅盤已徹底染紅，盤底卦象正扭曲成牧神者印記的三角符號。“彆看符文！”他一把捂住她眼睛，左瞳漩渦卻劇烈震蕩起來——銀瞳深處映出的不是青銅機關，而是無數被鎖鏈貫穿的修士虛影，他們的天靈蓋上都插著同樣的三角鐵錐！
“它吃的是道果...”慕青璿突然在他掌心下開口，聲音飄忽得像從光陰長河儘頭傳來，“這些修士...被抽空修為前...都在參悟重力法則...”
轟隆！
敖燼的金屬狂潮被震碎。機關像右臂突然延長十倍，五指張開如囚籠扣向輪椅上的晏清塵。輪椅瞬間分解重組為盾甲，三千金針暴雨般刺向機械關節，卻在觸及赤紅紋路時簌簌化為金粉。
“小心！”蘇九娘甩出的牽機絲慢了半拍。眼看五指囚籠要捏碎盾甲，斜地裡突然刺來一截白骨簪。
殷紅淚足間銀鈴在重力場中喑啞無聲，噬心蠱卻化作血霧撞上機關臂。能蝕穿元嬰修士心脈的蠱毒，隻在青銅外殼留下幾縷青煙。但足夠了——晏清塵的輪椅殘片裡彈射出三枚玉簡，正卡進機械指關節的接縫。
“爆。”醫仙輕喝。玉簡裡竄出的不是火光，而是瘋長的七色彼岸花。花根紮進符文縫隙的刹那，機關像動作猛然僵滯，胸腔搏動的暗金符文竟滲出絲絲碧血。
“就是現在！”陸昭明脊骨爆出九星連珠的虛影。左眼黑洞徹底吞噬銀芒，整條機械臂的符文脈絡在他視野裡纖毫畢現。星隕玉佩炸成粉末，所有星辰之力灌入右掌冰刃——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玄冰刃刺入機關像左肋第七軸杆時，像熱刀切進牛油。被彼岸花汙染的符文瘋狂閃爍，黑暗塌陷力場如退潮般消散。陸昭明卻僵在原地。
裂開的軸杆裡沒有齒輪，隻有半具蜷縮的屍骸。冰晶覆體的女修穿著天機閣服飾，心口插著三角鐵錐。她凝固的右手指向洞開的胸腔深處，那裡嵌著一塊布滿鐵鏽的銅碑。
碑上無字，唯有一副陰刻的星圖：北鬥九星貫穿龍形骸骨，而龍首被釘死在三角星標上。星標中央，兩個斑駁的篆字正滲出黑血：
牧神
“...青璿？”陸昭明聽見自己乾澀的聲音。
慕青璿正死死盯著女修屍骸的耳垂——那裡晃動著和她一模一樣的、用傀儡絲穿著的碧玉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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