億萬顆金色時砂噴湧而出，在虛空凝結成奔騰的巨河。陸昭明看到自己的倒影在浪花裡分裂——
二十歲的寒江夥計在冰麵上鑿魚，三百歲的劍修在星骸中揮刃，更多模糊的影子在血火裡崩塌。
“抓住溯時輪！”燕長歌的白綾被罡風撕開裂隙，左眼淌下混著金砂的血，“因果鏈斷裂處，就是慕青璿修改曆史的錨點！”
陸昭明撲向河麵懸浮的青銅輪盤。指尖觸及冰輪的刹那，左眼銀瞳驟然刺痛——
河底沉著一棵通天徹地的青銅巨樹，枝椏上掛滿冰棺。每口棺裡都封著慕青璿的臉！
河水的嗚咽聲化作慕青璿的耳語：
“第三世你是天機閣主，我是你親手雕琢的傀儡...為何剜我的心祭陣？”
陸昭明跪倒在湍流中，眼睜睜看著幻象裡的自己將匕首捅進慕青璿胸口。鮮血滲進青銅樹枝，冰棺中的三千張麵孔同時睜眼。
“是黃粱一夢的反噬！”燕長歌的溯時輪紮進河床，裂紋蛛網般蔓延，“她在百年夢境裡重複這段回憶，怨氣蝕穿了光陰壁壘！”
陸昭明突然暴起，九曜玄骨在脊梁上灼出北鬥圖騰。玄冰劍氣凍住整段河道，卻在觸及中央冰棺時詭異消融——
棺蓋內壁刻滿猩紅符咒，正是玄淵閣飼龍秘法記載的血契轉生術。
“你還不明白嗎？”燕長歌咳著金砂指向青銅樹頂，“看樹杈的缺口！”
陸昭明銀瞳聚焦。那裡本該有第九根分枝的位置，赫然插著半截刻有“牧神”二字的伏龍釘——與寒江底萬盞青銅燈裡的釘子同源！
河麵突然浮現光怪陸離的鏡像：
中三天戰場，蘇九娘操控的妖傀正被天機閣修士批量收割；無妄海底，敖燼的龍角刺穿璿璣殿使者；更駭人的是血獄城上空，殷紅淚踩著百萬屍山，將噬心蠱種進裴元敬眉心...
“這就是你要的因果！”燕長歌的白綾徹底崩散，露出眼眶裡轉動的齒輪，“當年你母親為保你性命，自願成為牧神者的‘播種傀儡’——慕青璿隻是複刻她的路！”
青銅樹枝突然纏住陸昭明腳踝。樹皮裂開無數嘴巴，發出慕青璿三百世輪回的泣血質問：
“每次重逢你都殺我，憑什麼要我信這一世？！”
玄骨迸發的星光撕開幻象，陸昭明看見最深的冰棺裡鎖著嬰孩——那孩子左眼銀瞳，懷裡抱著星隕玉佩。
“因為這一世...”他任由枝椏刺穿肩胛，染血的手按上棺蓋，“我有撕天的資格！”
九曜玄骨第七星“破軍”悍然點亮。寒江冰封三百裡的威能混著魔龍怨氣，凝成纏繞黑龍紋的巨劍。劍鋒斬落的刹那，光陰長河倒卷！
冰棺碎裂時，漫天飄飛的金箔聚成《太初玉冊》殘頁：
“牧神元年，吾取三千道種播於玄黃。待九曜歸位日，刈之祭天...”
殘頁角落的批注讓陸昭明渾身冰涼——那字跡竟與自己分毫不差！
燕長歌突然慘笑：“終於懂了？所謂九曜玄骨...”
他的胸腔傳出機括咬合聲。皮肉層層剝落，露出水晶般的骸骨——每根骨頭都刻滿與青銅樹相同的符咒！
“走！”燕長歌將溯時輪砸進自己心口。齒輪爆裂的轟鳴中，青銅樹主乾裂開通道：“去拿你母親留給你的東西...”
陸昭明縱身躍入樹心前，猛地回頭。
慕青璿的幻影正在消散，唇角嗡動說著什麼。銀瞳捕捉到那唇語是“小心月牙金紋”——璿璣殿的標記！
黑暗吞沒視野的最後一瞬，他看到真實的時間長河外懸浮著巨眸。
那瞳孔中的星圖與寒江凍結夜所見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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