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甬道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陸昭明左眼的銀瞳驟然收縮——前方鏽蝕的青銅巨門正被星隕玉佩的力量緩緩推開,門縫裡滲出的卻不是預想中的星髓礦脈,而是粘稠如墨的虛空。
“退後!”百裡驚鴻的斷水劍嗡鳴出鞘,獨臂將酒葫蘆甩向半空。琥珀色的酒液在重力場中凝成冰針,暴雨般射向門內黑暗。可那些冰針距門三丈便詭異地扭曲、溶解,仿佛被無形巨口吞噬。
蘇九娘突然悶哼跪地,懷中妖丹迸出蛛網裂痕:“那裡麵……有東西在抽我的魂魄!”她尾指牽機絲倏地繃直,絲線另一端竟沒入門內虛空。慕青璿的天衍羅盤應聲炸裂,盤麵鑲嵌的七枚玉髓瞬間灰敗:“是‘吞星裂隙’!這扇門連著歸墟戰場的殘骸!”
陸昭明掌心按上青銅門,九曜玄骨在脊梁裡發出熔鐵般的灼燒感。門內黑暗突然翻湧,無數慘白碎骨拚成的星圖浮現在虛空:北鬥九星的位置釘著九具龍屍,中央天樞星處卻嵌著半枚眼熟的玉佩——正是他懷中那半塊星隕玉佩的另外半邊!
“龍脈……伏龍釘……”慕青璿染血的手指劃過星圖,無垢仙體讓她清晰感知到每具龍屍的怨毒,“天機閣在各地龍脈埋釘,原來是在複刻這張‘噬龍星圖’!”她話音未落,星圖中代表開陽星的龍屍突然轉動頭顱——空洞眼眶正對陸昭明!
哢嚓!
陸昭明左眼的銀瞳炸開血霧,視野被強行拖入浩瀚星海。三百裡寒江冰封的記憶、墮仙崖底的劍痕、萬妖穀的狐火……所有畫麵被撕碎重組,最終凝成北鬥九星環繞的漆黑漩渦。劇痛中他聽見自己脊骨碎裂的脆響,九曜玄骨第一顆星“天樞”驟然點亮!
“穩住靈台!”燕長歌的白綾無風自動,光陰沙漏倒懸在掌心,“這是玄骨覺醒的‘星蝕’反噬!”溯時輪的金芒剛罩住陸昭明,虛空星圖突然暴走。九具龍屍同時昂首咆哮,青銅門轟然炸裂!
吼——
實質化的聲浪將眾人掀飛。慕青璿撞進齒輪陣列的刹那,懷中的星隕玉佩突然灼燙如烙鐵。玉佩與星圖中那半塊殘玉產生共鳴,兩道青光在空中交纏成刻滿符咒的光柱,直貫陸昭明天靈蓋!
“原來是你拿走了鑰匙……”機械化的低語響徹甬道。光柱中浮出半透明人影:玄淵閣製式的雲紋袍,麵容卻與陸昭明有七分相似——正是十七年前“戰死”的玄淵閣主陸天刑!
人影指向星圖天樞位:“當年我剖出半塊星鑰封入你脊骨,就是怕這‘噬星大陣’落入天機閣之手。”他虛影突然扭曲,聲音染上焦灼,“快走!牧神者通過星圖定位到……”
警告戛然而止。陸昭明左眼徹底化作深淵,甬道頂壁的隕鐵竟如蠟油般融化滴落!百裡驚鴻的斷水劍哀鳴著變形,蘇九娘的妖丹裂縫裡迸出詭譎的引力——九曜玄骨正將整座星隕深淵煉成黑洞!
“用這個!”慕青璿扯斷頸間銀鏈。鏈墜是顆冰封的血珠,甫一暴露空氣便蒸騰起白霧——那是她三日前在墮仙崖底,用天衍羅盤碎片割破心尖取出的本命精血!
血珠撞進光柱的刹那,陸天刑虛影驟然凝實。他悲慟地望向慕青璿眉心血痕:“傻孩子……你竟真是‘三千冰棺’之一。”指尖輕點她眉心朱砂,殷紅紋路突然活物般遊走,在她額心拚出“癸亥柒佰貳拾壹”的符印!
慕青璿如遭雷擊。無數陌生記憶灌入腦海:
·冰棺中睜眼的數百張與自己相同的臉
·天機閣主將傀儡絲紮進她後頸的刺痛
·神農穀晏清塵為她更換金針時欲言又止的淚
“原來我連痛覺都是被設計的……”她慘笑著抹去眼角水光,那滴淚卻在墜落時凝成冰珠——無垢仙體最殘酷的真相,竟是讓傀儡更精準地模擬人類情感。
“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蘇九娘突然將妖丹拍進胸口。九尾狐虛影在她背後炸開,其中三條尾巴齊根斷裂,化作金焰裹住失控的陸昭明:“臭小子!用你的瘋血燒了那鬼星圖!”
狐火觸及黑洞的刹那,陸昭明脊骨爆出龍吟。寒江底萬盞青銅燈的景象掠過心頭,他猛地將星隕玉佩按進左眼黑洞:
“逆!星!訣!”
北鬥九星在瞳孔深處倒轉,滴落的隕鐵逆飛回頂壁,百裡驚鴻變形的劍刃恢複如初。星圖中九具龍屍發出淒厲尖嘯,在倒流的星光中崩解成骨粉——而崩塌的青銅門廢墟裡,赫然露出半截刻著“牧神”二字的青銅巨釘!
燕長歌突然咳著血栽倒。眾人駭然發現他覆眼白綾滲出金紋,胸口的月牙印記正飛速褪色:“星圖崩毀觸發了光陰禁製……三日內找不到‘七色彼岸花’,我們都將被釘死在……”
警告被震耳欲聾的機括聲淹沒。整條甬道四壁翻轉,露出無數水晶棺槨——每具棺中都躺著與慕青璿麵容相同的女子,心口插著貫穿棺底的伏龍釘5。棺群中央的祭壇上,七色彼岸花在重水中妖異綻放。
陸昭明左眼的黑洞緩緩閉合,瞳孔深處卻烙下一枚青銅星紋。他擦去頰邊血淚,斷水劍指向祭壇下蠕動陰影:
“看來牧神者,”
“給咱們備好解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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