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晚風清爽,敞篷車內,裴宴給毫無動靜的雲商係好安全帶就吩咐代駕司機開車。
裴夏被秦崢送出酒吧門口的時候,狠狠吸了一口這台車的車尾氣,再一抬眼,車已經沒影了。
裴夏:“……”
秦崢無奈掐了掐眉心,習以為常地善後:“我送你吧。”
車子進入郊區路段,四周安靜得隻有車聲,裴宴側目,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其實車開得很穩,但這姑娘哪怕被安全帶拴著還是坐得歪歪扭扭。
吹來的風大,雲商劉海被吹起,露出那光潔的額頭。
聽老太太提起過,雲家當年經曆的是一場爆炸性火災,這姑娘命大,爆炸起火時正巧被保姆帶著出門遛狗。
雖如此,但爆炸的時間正好是她遛完狗回到家門前那一刻。
爆炸彈射出來的碎片劃過她的額頭,至今留著一道不規則的小麵積疤痕。
可比起身體上的創口,那場事故,在她心裡留下的創口和陰影更大。
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兒,親眼目睹自己的父母死在一場爆炸性火災中。
何其殘忍。
裴宴閉了閉眼,喊了一聲:“雲商。”
雲商背對著他,腦袋雖然靠著椅背,但整個人就要往下掉。
喊是喊不動了,裴宴解開自己的安全帶,往雲商邊上挪了挪,手臂圈在她腰間輕輕將人往上一提。
人倒是坐好了,但原本背對他的腦袋此刻完全栽進他的懷裡。
淡淡的少女的發香縈繞在鼻息之間,風把她頭發吹得淩亂,掃過裴宴的臉頰,掀起一陣癢意。
喉結不自在地滑動兩下,裴宴自認長那麼大沒離哪一個女人這麼近過,換了一口氣,穩住心態後一把將人推開。
這一推,將這姑娘剛被頭發擋住的臉龐完全暴露在自己視線中。
雲商長得很漂亮。
像空靈山穀深處中難得一遇的一泉清水,自帶純淨與靈動。
但這姑娘眉眼之間常常帶著一抹悲傷。
大概是與這些年的經曆有關。
她慣會察言觀色,對裴家每個人都畢恭畢敬,看著親切,其實從不越矩,帶著淡淡的疏離。
寄人籬下,怎會快活。
裴宴也就多看了兩眼,便看到了雲商眼角處那被燈影映得反光的將落未落的眼淚。
莫名地,裴宴蹙了蹙眉。
快到裴家老宅時,裴宴終於屈尊降貴地抬手抹去那滴淚。
於是指尖便濕了。
“裴宴!你你你你……”車剛停穩,裴家老太太氣得快要爆炸的聲音當即就炸開了。
“你是要氣死我好送我去到底下跟你爺爺相聚!”老太太氣急了嘴上沒把門什麼胡說都說,拄著拐杖噠噠噠走到車門前就是一頓嗬斥。
這車是敞篷的,正方便了老太太抄起拐杖對著裴宴就是一頓打。
“得得得,您老消消氣,就你這生龍活虎的勁兒,人閻王爺還不敢收你。”裴宴拇指蹭了蹭食指染上的那抹濕意,下車後繞到另一邊替雲商解開安全帶。
老太太懶得跟他掰扯,焦急地上前摸了把雲商的腦袋:“夏夏發消息說這丫頭喝醉了,好端端的她怎麼會去喝酒呢……”
裴宴難得心虛,欲蓋彌彰地摸了把鼻子:“行了,您老行行好,讓讓,我把人給你端回去你慢慢摸。”
嘴上混蛋,可抱著人的動作卻挺穩重。
老太太被人扶著跟在裴宴後麵,大概猜到雲商喝醉跟他脫不了乾係,於是氣不打一處來,抬起拐杖對著他的腿不輕不重地敲打了一棍:“翩翩要是出什麼事,我饒不了你。”
裴宴:“……”
他還是第一次直麵感受到老太太對這丫頭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