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雲叟躬身作揖,邀唐僧入庵敘談。
唐僧抬眼望去,但見石屋門楣之上,“木仙庵”三個蒼勁大字在暮色中若隱若現,似是歲月鐫刻的印記。
他微微頷首,與四老一同踏入庵內。
庵中陳設古樸雅致,眾人依序落座。
赤身鬼使身形飄忽,轉瞬便奉上五盞氤氳著嫋嫋熱氣的香湯,緊接著又端來一盤色澤瑩潤的茯苓膏。
唐僧心存疑慮,雙手合十,目光警惕,不敢輕易進食。
四老見狀,相視一笑,各自取食品嘗,唐僧這才稍稍放下戒心,淺嘗了兩塊茯苓膏,輕啜幾口香湯。
待湯食撤去,他抬眸打量四周,隻見木仙庵在朦朧光影的籠罩下,玲瓏彩豔,置身於皎潔月光之下,不禁詩興大發,吟道:“禪心似月迥無塵。”
勁節聞言,笑意盈盈,即刻接道:“詩性如天青更新。”
孤直公撫須沉思片刻,緩緩吟出:“好句漫裁摶錦繡。”
淩空子亦不甘示弱,朗聲道:“佳文不點唾奇珍。”
拂雲叟微微眯眼,聲調抑揚頓挫:“六朝一洗繁華儘,四始重刪雅頌分。”
唐僧連忙起身,雙手抱拳,謙聲道:“弟子一時興起,胡亂吟詠幾句,實在是班門弄斧。
適才聽聞諸翁妙語,清新飄逸,當真是詩中翹楚!”
勁節擺了擺手,笑道:“聖僧不必自謙,出家人做事當有始有終,既有起句,何不再來個結句?”
唐僧推辭道:“弟子才疏學淺,還望十八公結而成篇。”
勁節佯裝嗔怪:“聖僧差矣!你起的句,自然該由你作結,可莫要藏私!”
唐僧無奈,思索片刻後,續上兩句:“半枕鬆風茶未熟,吟懷瀟灑滿腔春。”
“好!好!好個‘吟懷瀟灑滿腔春’!”勁節擊掌讚歎。
孤直公轉頭看向勁節,提議道:“勁節,你深諳詩韻,何不再起一篇?”
勁節也不推辭,以頂針之法起句:“春不榮華冬不枯,雲來霧往隻如無。”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詩韻流轉,佳作頻出。
唐僧聽得如癡如醉,忍不住稱讚:“諸位所作,當真是陽春白雪,浩氣衝霄!弟子雖不才,也想再吟幾句。”
說罷,他神情莊重,吟道:“錫杖西來拜法王,願求妙典遠傳揚。
金芝三秀詩壇瑞,寶樹千花蓮蕊香。百尺竿頭須進步,十方世界立行藏。
修成玉像莊嚴體,極樂門前是道場。”
四老紛紛拍手叫好,十八公更是拱手行禮,道:“老朽不才,也勉強作合一首——勁節孤高笑木王,靈椿不似我名揚。
山空百丈龍蛇影,泉泌千年琥珀香。解與乾坤生氣概,喜因風雨化行藏。
哀殘自愧無仙骨,惟有苓膏結壽場。”
孤直公緊隨其後,吟道:“霜恣常喜宿禽王,四覺堂前大器揚。
露重珠纓蒙翠蓋,風輕石齒碎寒香。長廊夜靜吟聲細,古殿秋陰淡影藏。
元日迎春曾獻壽,老來寄傲在山場。”
淩空子也笑著附和:“棟梁之才近帝王,太清宮外有聲揚。
晴軒恍若來青氣,暗壁尋常度翠香。
壯節凜然千古秀,深根結矣九泉藏。淩雲勢蓋婆娑影,不在群芳豔麗場。”
拂雲叟連連擺手,笑道:“三公詩律清淡高雅,我隻能打油幾句,見笑見笑——淇澳園中樂聖王,渭川千畝任分揚。
翠筠不染湘娥淚,班籜堪傳漢史香。霜葉自來顏不改,煙梢從此色何藏?子猷去世知音少,亙古留名翰墨場。”
唐僧感歎道:“諸位仙翁妙語連珠,貧僧實在難以言表心中欽佩。
隻是夜色已深,我那三個徒兒想必等候已久,還望仙翁指引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