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收了神通,上前一步,厲聲喝道:“你兩個老東西,竟敢與妖精勾結!
快快說出我師父的下落,否則定叫你二人神形俱滅!”
山神忙擺手:“大聖息怒!那妖精不在小神管轄之地。
隻是夜裡偶聞風聲,說她來自正南千裡外的陷空山無底洞。”
“陷空山?”
孫悟空眉頭一皺,“竟走了這麼遠!”
“那還等什麼?”
豬八戒化作一陣狂風就往南衝,“咱們駕雲去追,定能趕上!”
沙僧趕緊牽了白馬跟上,孫悟空縱起筋鬥雲,不多時便追上二人。
又行了半個時辰,一座險峻高山擋住去路,隻見那山懸崖峭壁,雲霧繚繞,山頂隱有妖氣盤旋。
“此處必有古怪!”
豬八戒勒住雲頭,“哥哥,這山看著就不是善地。”
“山高自有怪,嶺峻必藏精。”
孫悟空指著山下,“八戒,你下去打探一番,看看哪條路能通到洞府,我們在此等候。”
豬八戒頓時苦了臉:“又是我?方才在寺裡可不是這麼說的……”
“夜裡是誰拍著胸脯說包在你身上?”
孫悟空挑眉,“難不成忘了?”
“罷了罷了,我去便是。”
豬八戒嘟囔著,甩下釘耙,空著手跳下山去。
話說那豬八戒跳落雲頭,在陷空山崎嶇山道上尋路而行。
腳下碎石咯吱作響,兩旁古木參天,遮得日光也隻剩零星斑駁。
走了約莫五六裡地,忽聞潺潺水聲,抬眼一瞧,見路旁井口邊立著兩個女怪,正彎腰打水。
那女怪頭上都頂著個篾絲鬏髻,約莫一尺二三寸高低,樣式古拙,透著股山野間的蒼勁,倒像是前朝舊物。
豬八戒本就粗魯莽撞,哪裡辨得清是人是妖,隻當是攔路的妖精,當即梗著脖子衝上前,大喝一聲:“妖怪!”
那兩個女怪正合力提桶,聞言猛地回頭,柳眉倒豎,杏眼圓睜。
二人低頭交耳,聲音裡滿是怒氣:“這和尚好沒道理!咱們在此打水,與他素不相識,既沒招惹他,也沒調笑他,憑什麼開口就叫妖怪?”
說罷,掄起手裡的扁擔,帶著風聲就朝豬八戒劈頭打去。
豬八戒這會兒手裡沒拿釘耙,光禿禿一雙肉掌,哪裡敢硬接?
隻得縮著脖子硬挨,頭上頓時挨了幾下,疼得他齜牙咧嘴,轉身就往回跑。
邊跑邊喊:“哥哥唉!快回去!快回去!這裡的妖怪凶得很!”
孫悟空迎上來,挑眉問道:“怎麼個凶法兒?”
“山坳裡有兩個女妖精在打水,我就叫了一聲,頭上就挨了三四個板子!”
豬八戒捂著腦袋,疼得直抽氣。
“你叫她們什麼?”
“我叫她們‘妖怪’啊。”
孫悟空聞言,哼了一聲:“打得少!打得少!”
“哎喲,頭都打腫啦!還少?”豬八戒急了,梗著脖子反駁。
“你懂什麼?‘溫柔天下去得,剛強寸步難行’。
她們是此地的妖怪,咱們是遠來的僧人,就算你神通再大,也該收斂些性子,略顯得溫存些。
你張口就叫人家‘妖怪’,她不打你難道打我?
切記,‘人將禮樂為先’,懂不懂?”
豬八戒嘟囔著:“……不曉得!……真不曉得!”
孫悟空無奈,隻得換個說法:“你自幼在山裡吃人,可曉得兩樣木頭?”
“什麼‘兩樣木’?”
“一樣是楊木,工匠取來,要麼雕成聖像,要麼刻成如來,妝上金粉,嵌上玉石,受萬人禮拜,享無量福分。
另一樣是檀木,性子剛硬,油坊裡拿來做成榨具,先用鐵箍箍住頭,再拿鐵錘使勁砸,苦楚沒完沒了。
你想想,你剛才那性子,像哪樣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