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縣羊鎮郊外，“青山小院”的燈籠在夜風裡搖晃，秦風推開籬笆門時，叢麗麗正蹲在炭爐邊翻烤土豆，火星子劈啪濺上她卷起的袖口。“再不來，土雞都要燉成炭了！剛打過電話了，劉副鎮長馬上到。”她抄起火鉗敲了敲鐵鍋，蒸汽頂得鍋蓋哐當響。
劉強從冷鏈中心方向小跑過來，工裝褲上沾著泥點：“剛逮著個偷接電線的，說是給電動車充電——好家夥，直接搭在冷鏈中心的外接箱上！”他抓起竹筒飯咬了口，燙得直哈氣。
八仙桌正中擺著陶罐煨雞，秋雨燕用筷子尖挑開浮油：“天美新出的低溫儲能櫃，零下二十度能保住九成電量。”她手機擱在醬油碟邊，屏幕亮著風電測算圖，“後山風速數據我盯了三個月，比縣氣象局準。”
“風電？”劉強掰開烤得焦脆的土豆，“那玩意中看不中用！去年隔壁鎮裝了三台，半年修了八回。”他蘸著辣椒麵劃拉手機，“看看咱們冷鏈中心這個月電費——二十八萬七！抵得上全鎮春耕灌溉！”
叢麗麗拎著米酒壺轉過來：“我倒有個野路子。”她點開某民宿app，“要是能讓遊客掃碼捐綠電，每度電返現兩毛——既賺口碑又降成本。”
秦風用筷子在桌麵畫圈：“省農科院的光伏大棚項目，棚頂發電棚裡種菌菇。老劉你明天帶供電所的人去考察，順便拉兩車秸稈回來。”
“秸稈有什麼用？”秋雨燕挑眉。
“鋪在光伏板底下防積雪，老鄉家裡現成的。”秦風掰著竹筷算賬，“比買融雪劑便宜六成。”
窗外冷鏈中心的燈光忽然暗了暗，劉強摸出對講機：“二號冷庫跳閘了！快切備用電路！”他衝到院牆邊張望，遠處樓頂閃過幾點手電光。
炭火重新旺起來時，秋雨燕翻出條差評：“‘景區解說牌像八十年代黑板報’——人家罵得在理。”
叢麗麗掏出手機晃了晃：“上周我帶著小學美術老師重做了。”她掃描菜單上的“古道”印章，屏幕立刻跳出皮影動畫：茶商牽著馱馬走過虛擬山道，“ar解說覆蓋十二個景點，掃石頭都能出故事。”
“花裡胡哨！”劉強撕著雞腿嘟囔，“不如實在點，買五斤柑橘送漢服體驗——後街王裁縫囤了三十套沒人租。”
秋雨燕敲敲湯碗：“漢服得配專業妝造，我讓天美文旅調兩個化妝師過來。”
“用不著！”叢麗麗翻出相冊，“村頭李嬸她們組了個盤發小隊，昨天給遊客梳的飛天髻，比影樓還地道。”她點開某視頻網站，“看這個‘柑橘西施’直播片段，兩小時賣出兩千單。”
秦風突然起身推開木窗，省道上的車流燈光瀉進來。“跟卡車導航合作怎麼樣？”他指著手機地圖，“隻要司機在五十公裡內，就推送景區實時車位和套餐優惠。”
劉強噎住：“咳咳，縣交通局那幫大爺能答應？”
“我表舅在省高速服務中心管電子屏。”叢麗麗眨眼，“明天給他寄箱臍橙，準成。”
服務員小妹添炭時歎氣：“俺們村還沒通溫泉呢，天天見工程車跑來跑去。”
劉強“啪”地甩出施工圖：“3號村這岩層，花崗岩裡嵌著石英脈，普通鑽頭上去就崩刃。”他比劃著，“得用這個——”手機亮出超聲波破碎機的照片，“突突突跟啄木鳥似的。”
秋雨燕轉發郵件：“設備明早到，不過操作手冊得重編。”她瞥見工程師的緊急留言皺皺眉，迅速刪掉信息，“讓天美技術員駐場培訓。”
“遠水解不了近渴。”秦風抓起竹簽在桌麵畫線，“先把移動溫泉車派出去——老劉，拖拉機站還有閒置的水罐車嗎？”
“改裝三輛夠不夠？”劉強翻著通訊錄，“再讓農機廠焊幾個保溫箱，今晚就能開工。”
叢麗麗盛著雞湯插話：“獨居老人讓誌願者送上門，正好結合民政局的探訪製度。”她調出排班表，“村小老師帶著高年級學生認領片區，社會實踐學分有了，咱們人力成本也省了。”
秋雨燕忽然輕笑：“你們羊鎮真是……拿改拖拉機的勁頭搞民生。”她手機彈出到賬提示，“天美捐的二十台淨水設備出庫了，走特殊物流通道，後天直達施工現場。”
酒過三巡，冷鏈中心方向突然傳來悶響，整片燈光驟然熄滅。劉強抄起手電就往外衝：“龜孫子又偷電！”
黑暗裡，秋雨燕的手機自動亮起應急模式，藍光照見她凝重的臉。屏幕上是天美法務部的加急郵件：“設備接口協議第七條存在風險漏洞……”
秦風摸黑推開後窗，山風卷著雪粒撲進來。遠處國道上的車燈連成金線，隱約可見冷鏈中心樓頂閃爍的搶修燈光。“你們看，”他突然指向夜空，“獵戶座腰帶那三顆星，像不像咱們三大產業帶？”
叢麗麗湊過來嗬著白氣：“要真能連成線，明年增速保底20。”
“得再加個支點。”秋雨燕披上大衣，“我建議成立技術攻堅小組，把光伏、文旅、溫泉的數據打通——”
話音未落，燈光驟然恢複。劉強罵罵咧咧跨進院門：“逮著了！供電所臨時工偷接電纜！”他甩出手機照片，礦機外殼上“天美設備專用”的標簽清晰可見。
秦風與秋雨燕對視一眼，後者默默將手機塞回口袋。夜風裹著煨雞的香氣掠過餐桌，沙盤上的產業帶指示燈逐一亮起，宛如地上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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