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大樓的玻璃幕牆反射著晨光,秦風在台階前駐足,抬頭望了望七樓那排緊閉的百葉窗。手裡的檔案袋還帶著複印機的餘溫,首頁"羊鎮非遺產業園終期報告"的字樣被朝陽鍍了層金邊。花瓣落在他肩頭的工作證上,"羊鎮黨委書記"的燙金字有些褪色。電子屏滾動著"喜迎十八大"的標語,紅色ed光映在剛刷新的廉政宣傳欄上。
“秦書記,趙書記在等您。”趙敏的秘書小林早已候在電梯口,胸前的黨徽擦得鋥亮。
縣委書記辦公室飄著油墨味,新換的深藍窗簾還帶著折痕。趙敏推門進來時,手裡握著帶測溫功能的保溫杯,杯壁貼著"青河縣第十三次黨代會"的標簽。
縣委書記辦公室的茶香比往日更濃。趙敏難得沒穿正裝,淺灰羊絨衫襯得她眉眼溫和,正往龍泉青瓷杯裡斟著明前龍井。
"秦書記坐。"她掃開桌上的《市區重點項目進度表》,露出底下羊鎮非遺產業園的規劃圖,"組織部的調令我今早才看到,周書記動作夠快的。"
秦風注意到規劃圖右上角有新鮮的咖啡漬,恰好暈開了產業園停車場的坐標。"我昨天剛接到通知,趙書記您到任才三個月,本來該多彙報工作的。"
"三個月足夠看清很多事。"趙敏點開平板電腦,調出上季度各鎮gdp增速柱狀圖,羊鎮的綠色柱體突兀地高出其他鎮一截,"你那個"非遺+電商"的模式,省政研室都來要過材料。"
“到底是省裡看中的人才。”趙敏笑著推過茶盞,杯底沉著兩片完整的茶葉,“長河鎮是咱們玉河市的門戶,你去正合適。”
秦風拿過茶杯,瞥見茶幾下的《市區文旅規劃白皮書》,長河鎮明清古街的規劃圖用紅筆圈得密不透風。“還得感謝縣委的支持。”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趙敏突然翻開文件夾,抽出張泛黃的a4紙——竟是前年秦風申請改造鎮政府食堂的簽批單,“記得嗎?當時財政局老李死活不肯批這二十萬,還是老書記簽的字。”
"長河鎮雖是雲峽區直管,但畢竟掛著青河縣籍乾部的牌子......"她指尖劃過平板邊緣,"遇到難處可以找我這個"娘家人"。"
兩人相視而笑。窗外飛過的白鷺掠過人工湖,在水麵激起漣漪。
縣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楊文光正在給綠蘿修剪枯葉。見到秦風,他摘了橡膠手套大笑:“我們羊鎮的大功臣來了!”
“都是縣長掌舵掌得好。”秦風將古街商戶聯名感謝信放在茶幾上,最後一戶的簽名延伸到紙張邊緣,像條蜿蜒的河。
楊文光晃了晃手裡的咖啡膠囊:"嘗嘗,市委辦剛配的智能咖啡機。"
"去年修防汛路時,您連夜送來的那箱紅牛更提神。"秦風接過紙杯,瞥見書架上擺著兩人在產業園開街儀式上的合影——照片裡楊文光的領帶還是歪的。
楊文光抽出本精裝書,露出底下壓著的《羊鎮河道清淤方案》:"本來想和你搞個"生態治理+文旅開發"試點,省廳都答應給專項基金了。"他敲了敲方案裡用熒光筆標出的段落,"你那個"淤泥造景"的創意,設計院出了三套效果圖。"
打印機突然吐出傳真,楊文光掃了眼便塞進碎紙機:"住建局的老黃,非要問危房改造的驗收標準......"碎紙聲裡,秦風看見"長河鎮"三個字的殘片一閃而逝。
穿過連著露台的走廊時,秦風放慢了腳步。縣委副書記辦公室門前的盆栽換成了山茶,猩紅的花瓣落在“黨員示範崗”的銅牌上。
“秦書記來啦?”高衛國從老花鏡上方抬眼看人,辦公桌上堆著成摞的《年輕乾部成長檔案》,最頂上那本粘著便簽條——是秦風三年前的年終述職報告。
“高書記,這些年多虧您......”
“彆說虛的。”高衛國摘下眼鏡,露出眼角深深的皺紋,“記不記得你剛提副科那會兒,連常委會彙報都打哆嗦?”他敲了敲桌角的金屬保溫杯,“我讓你每天早晨對著河道練半小時發言,防汛廣播站的話筒現在還在老地方。”
"秦書記來得正好,給小張講講你們鎮怎麼處理集體資產租賃糾紛的。"
等年輕乾部抱著筆記本離開,高衛國從鐵皮櫃裡翻出個牛皮檔案袋:"這是你2010年競爭副鎮長時的答辯記錄,當時所有常委都給了"優秀"。"泛黃的評分表上,高衛國的簽名力透紙背。
"要不是您讓我列席那三次黨委會......"
"是你自己爭氣!"高衛國突然提高嗓門,"上周我去羊鎮調研,老孫家的民宿廁所都裝了無障礙設施——這種細節不是坐辦公室能想出來的。"
他拉開抽屜,取出枚鏽跡斑斑的防汛哨:"帶著這個,當年你頂著暴雨轉移群眾時,吹哨比擴音器還管用。"哨身刻著"2011.7.21",那是青河五十年一遇洪水的日期。
走廊儘頭的電子鐘跳到十一點整,秦風在樓梯口撞見抱著文件盒的縣委辦小王。
"秦書記!"年輕人手忙腳亂扶住搖搖欲墜的盒子,"能幫我在工作手冊上簽個名嗎?您是我麵試時的案例考官......"
秦風在扉頁寫下"腳下有泥,心中有光"時,聽見會議室傳來趙敏的聲音:"羊鎮那個物流園項目必須重新招標!"
秋陽穿過玻璃穹頂,在廉政宣傳欄的警句上投下光斑。秦風把防汛哨揣進內袋,金屬的涼意貼著心口,像一枚小小的勳章。
走出縣委大樓時,秦風在台階上撞見抱著文件的財政局李局長。
“秦書記留步!”老李從西裝內袋掏出個紅包,“古街商戶們湊的茶錢,非要我轉交......”
深紅燙金的信封上壓著蓮花紋,秦風伸手一捏便知厚度超過五千——剛好是違紀紅線。
“李局折煞我了。”他將紅包塞回對方公文包,指尖觸到包內的玉溪煙盒,“下次去長河鎮走訪,還得請您指導民宿減稅政策呢。”
李局長的喉結滾了滾,最終隻是用力拍了拍秦風肩頭。旋轉門外,市電視台的采訪車呼嘯而過,車身上“清廉玉河”的標語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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