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籠騰起的熱氣在玻璃窗上凝成水珠，趙小明用筷子戳開鮮肉包，油星濺到《全省交通規劃白皮書》上："秦書記，這肉餡兒是你們鎮合作社供的吧？上周農業廳開會，聽說你們給省委食堂直供蔬菜了。"
秦風把鹹菜碟往對麵推了推，醃芥菜的玻璃罐上貼著"青龍村特供"標簽："張部長上次調研誇這鹹菜下飯，合作社連夜改進配方。"他點開手機物流app，"冷鏈車淩晨三點到貨，比省委食堂還早兩小時。"
省財政廳孫處長裹著軍大衣擠進餐桌，袖口露出半截審計報告："聽說你們鎮年底突擊花錢被盯上了？"
"去年的事。"秦風翻開《財政紀律手冊》，指縫裡夾著電子體溫計——他正患感冒，"今年所有采購走線上招標，連掃帚都在政務雲留痕。"他咬得鹹菜嘎嘣響，"上個月買防滑鹽的發票還在手機相冊，要看嗎？"
食堂大媽拎著鐵勺敲窗口："小秦，跟你們合作社捎個話！這蘿卜纓子齁鹹，害我半夜灌了兩暖壺水！"
"李大媽您高血壓得控鹽。"秦風掏出防汛日誌本記備注，"下批貨單給您醃淡口，用鎮衛生院的低鈉配方。"
鎏金宮燈將主席台照得通明，秦風摩挲著座椅扶手上的黨校徽標，大理石貼麵沁著涼意。省委組織部張春明部長的茶杯騰著熱氣，杯身"全省抗洪搶險先進個人"的燙金字刺眼。
"本期最年輕的學員秦風同誌——"張部長突然抬高聲調，秦風膝頭的《秸稈項目驗收手冊》嘩啦翻到第七頁，"在長河鎮創新"黨建+產業鏈"模式，帶動農民人均增收一千二百元！"
後排座椅彈簧吱呀作響，幾十道目光火辣辣紮在他後頸。鋼筆尖在手冊邊欄速算：鎮裡年報數據是一千五百四，部長少報了三百四。
"當然，年輕同誌也存在理論短板。"話筒突然嘯叫，蓋住了後半句"需要係統學習新時代治國理政思想"。
鄰座青山縣趙小明捅他胳膊："你們鎮防汛簡報我研讀七遍！那個潰壩預警模型……"
秦風用筆尖戳戳水位曲線圖："今年升級實時監測，能提前四小時預警。"
攝像機掃過時，他正用紅筆在校訓手冊糾錯。第三頁第四行"橋楓經驗"被圈出，旁注："應為"楓橋經驗""。
暖氣片烘著新刷的綠漆味，省交通廳李處長橫在過道："秦書記，你們鎮村村通工程審計報告絕了！資金流向附表……"
"模板發您郵箱。"秦風翻著手機通訊錄，"但你們縣地質災害多，得調高防治預算。"
南江市市委組織部劉科長擠來："黨建台賬能分享嗎？我們部長要全省推廣。"
"政務雲"青乾班共享區"，密碼1128。"他亮出屏保——長河鎮小學升旗照。
後勤組老吳塞來碧根果："小賣部賣二十五塊！你們合作社能供貨不？"
秦風掃碼看物流信息："冷鏈專線運費每公斤低八毛，當天采摘當天發。"
粉筆灰在陽光裡浮沉，班主任敲響鐵質講台："班委需五年正科履曆，不符者請棄權。"
秦風翻開深藍封皮的任職文件："我2011年3月任職，時間不夠。"他舉起批複頁，"按組織原則退出選舉。"
省發改委王處長抖著2010年任命書："秦書記基層經驗比我們豐富啊！"
"建議王處牽頭班務。"秦風倒扣選票，"省裡協調資源方便。"
計票板擦畫"正"字時，三張"秦風"廢票被圈改。班主任念"王建軍32票"時，窗外的麻雀驚飛。
"會議記錄我來。"秦風接過本子，鋼筆尖在橫線格裡走得筆直，"防汛日誌寫慣了。"
樟木香混著油墨味，趙小明用《縣域經濟藍皮書》蓋住手機："我們縣長想要冷鏈係統報價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