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一個冒著熱氣、帶著不少氣泡、比例明顯有點異常的奶糊糊被秦風像捧著稀世奇珍一樣送到了陽陽嘴邊。小家夥抽泣著，出於本能，小嘴急切地含住了奶嘴，用力吮吸起來。
那驚天動地的哭嚎，如同斷了電的警報，瞬間停了！
病房裡驟然陷入一種劫後餘生般的安靜！
秦風和搖籃裡麵的小腦袋大眼瞪小眼。
小家夥使勁嘬了幾口，小眉頭忽然可疑地皺了一下！緊接著，那小嘴一癟——嗚哇！哭聲再次爆發！比剛才更加響亮更加憤怒！小腦袋使勁搖著抗拒奶嘴！
“怎……怎麼了？！怎麼又哭了？！”秦風快崩潰了，舉著奶瓶僵在原地。
林妙雪探頭看了一眼那奶瓶裡顏色和濃稠度都不太對勁的液體，哭笑不得：“秦風……這……這攪勻了嗎？奶粉結塊了吧！還有……你兌太多了！奶太稀！孩子不愛喝！”
晴天霹靂！
秦風如遭重擊，看著手裡“精心調製”的作品和嚎啕大哭的兒子，又看看妻子無奈心疼的眼神，再看看地上一片狼藉的水漬和桌麵浪費的奶粉，一種近乎絕望的無力感夾雜著濃濃的內疚瞬間將他淹沒。
他在泄洪閘前救下了一個村莊。
他在談判桌上簽下了幾十億的產業項目。
他能在雲峽這片千頭萬緒的土地上破冰前行。
可他搞不定手裡這個小小的奶瓶！
區黨政辦公大樓第4會議室。
長方形的會議桌旁坐滿了人。窗外是明晃晃的夏日午後，炙熱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縫隙投射進來，形成一道道靜止的光柵，空氣有些沉悶。
災後重建工作調度會已進行了快兩個小時。建設局局長正指著投影屏幕，詳細彙報著水毀道路、橋梁的修複進度和資金撥付情況。一個個數據，一個個地名，從口中流暢地吐出。
秦風端坐在主位上，腰背挺直，麵前攤開的筆記本上似乎記得很認真。他的臉色有些憔悴，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在認真聽取彙報的表象下，一種生理性的疲憊，如同無聲的海嘯，正一波波地衝擊著他強打精神構築的堤壩。
“三棵樹村被衝毀的便民橋，經搶修已於今日淩晨恢複簡易通行……下一步……”建設局長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著某種催眠的節奏。
秦風的眼皮，又開始不受控製地往下耷拉。視線裡投影屏幕上的柱狀圖、折線圖、施工現場照片……都開始模糊、搖晃、扭曲變形。他用力眨了眨眼，試圖驅散那份沉滯，手在桌下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尖銳的刺痛讓他精神一凜！
但僅僅維持了不到一分鐘。
昨夜病房裡兵荒馬亂的畫麵如同潮水般湧入腦海——陽陽聲嘶力竭的啼哭、奶瓶奶粉混戰的狼藉、嬰兒尿不濕上那片猝不及防的金黃……他努力驅趕這些雜念，試圖聚焦回彙報內容。
可生理的需求頑固如藤蔓。會議室裡適宜的溫度，身邊乾部平穩的說話聲，午後特有的倦怠氣息，都成了最強勁的催化劑。
他的腦袋，開始像被無形的力牽引著，一下，又一下，極輕微地點著。手中的筆在指尖無意識地撚動，在筆記本乾淨的白紙上畫下無意義的顫抖墨點。視線徹底模糊成一片光影交織的混沌。
“金陽水庫附屬堤防的修複方案……專家論證……”水利局長的聲音接上了。
秦風努力地想睜大眼睛，想看清投影上的圖紙。可那眼皮重若千斤。就在某個瞬間，他脖子支撐的力量仿佛被瞬間抽空，頭顱不受控製地、幅度明顯地向下低垂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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