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省城薄雪初霽。省委家屬院深處的小樓,庭院裡幾株臘梅頂著殘雪,幽香浮動。簷下冰棱在午後的陽光下滴著水珠,敲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秦風一手牽著裹得像個小粽子似的陽陽,一手提著林妙雪準備的年禮——兩盒精裝的“長河禾苗”胚芽米,一罐雲棲穀的野山茶,還有陽陽親手畫的一張“全家福”年畫。林妙雪挽著他的胳膊,眉眼含笑,步履輕快。
推開厚重的紅木門,暖意夾雜著茶香撲麵而來。客廳裡,周雅正笑盈盈地迎上來:“小風!妙雪!陽陽!快進來!凍壞了吧?”
“外婆!”陽陽掙脫秦風的手,炮彈般撲進周雅懷裡,“新年好!陽陽給您拜年啦!”
“哎喲!我的乖孫!新年好!新年好!”周雅摟著外孫,笑得合不攏嘴,親了又親,“又長高了!快讓外婆看看!”
林妙雪笑著將年禮遞給迎上來的保姆:“媽,爸呢?”
“在書房呢,剛送走一撥客人。”周雅抱著陽陽往裡走,“你們先坐,喝口熱茶暖暖!老林!小風他們來了!”
書房的門虛掩著。秦風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麵傳來沉穩的交談聲,一個聲音渾厚而熟悉。
“振邦書記,雲峽這一年,破局有力,築基紮實!尤其是乾部隊伍的‘精氣神’,煥然一新!秦風同誌,功不可沒啊!”
秦風腳步微頓。是省委組織部長張春明!
他輕輕叩門。
“進。”林振邦的聲音傳來。
秦風推門而入。書房裡,茶香氤氳。林振邦坐在寬大的書桌後,穿著深灰色羊絨衫,氣度沉凝。他對麵,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張春明一身筆挺的深色西裝,正端起茶杯,聞香品茗。見秦風進來,兩人都抬起頭。
“爸,張部長!”秦風微微躬身,恭敬問候。
“小風來了!正好!”林振邦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坐!春明部長正誇你呢!”
張春明放下茶杯,目光如炬,帶著審視與讚許,落在秦風身上:“秦風同誌,新年好啊!剛才還和振邦書記聊起雲峽。‘破網清源’刮骨療毒,‘長河聯合體’產業翻身,‘陽光監督’紮緊籠子,‘群眾表情指數’直抵民心……樁樁件件,都是硬骨頭!啃得漂亮!”
“張部長過獎了!”秦風謙遜道,“都是在省委堅強領導和市委直接指揮下,全區上下共同努力的結果。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
“該做的事?”張春明微微挑眉,嘴角噙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這‘該做的事’,可不好做啊!觸動利益比觸動靈魂還難!雲峽能趟出這條路,不容易!”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
“尤其是乾部隊伍!能上能下,陽光監督,蓄水池輪崗……這套組合拳打下來,風氣為之一新!省裡幾次暗訪調研,雲峽乾部的擔當勁頭、專業素養、規矩意識,都是標杆!”
秦風心頭微凜,知道這是組織部長在“閱兵”。他挺直腰背,聲音沉穩:
“張部長,雲峽的乾部,是在破局中淬煉出來的。我們堅持一條:以事擇人,人崗相適;陽光運行,嚴管厚愛。能者上,庸者下,劣者汰,不是口號,是製度!是規矩!”
“說得好!”張春明讚許地點點頭,看向林振邦,“振邦書記,您這位乘龍快婿,不僅敢闖敢乾,這理論總結和製度構建的能力,也是拔尖的!”
林振邦端起茶杯,吹了吹浮葉,眼底帶著不易察覺的驕傲,語氣卻淡然:“年輕人,路還長。經驗不足,鋒芒太露,還得老同誌多提點。”
“鋒芒不是壞事!”張春明擺擺手,目光重新聚焦秦風,“改革闖將,就得有股子銳氣!不過……”
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深沉的期許:
“秦風同誌,雲峽深改試驗區這塊牌子,分量不輕。省委寄予厚望!下一步,如何深化?如何推廣?尤其是乾部隊伍建設這塊‘壓艙石’,如何為全省提供可複製、可持續的‘雲峽方案’?這是你要重點思考的課題!”
問題直指核心,帶著組織部長特有的戰略高度和全局視野。
書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陽陽探進小腦袋,大眼睛滴溜溜轉:“外公!爸爸!張爺爺!外婆說,吃水果啦!”
稚嫩的童聲打破了嚴肅的氣氛。
林振邦臉上的嚴肅瞬間融化,笑著招手:“陽陽!來!到外公這兒來!”
陽陽立刻推開門,像隻歡快的小鹿蹦進來,撲進林振邦懷裡。林振邦寵溺地抱起外孫,指著張春明:“陽陽,叫張爺爺!”
“張爺爺新年好!”陽陽奶聲奶氣地問好,一點也不怯場。
“哎!陽陽新年好!”張春明嚴肅的臉上也綻開笑容,看著眼前這溫馨的一幕,眼神柔和了許多,“小家夥真精神!像他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