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省委書記王力話語中的千鈞之力,以及那位精乾的陳秘書留下的意味深長的囑托,如同幾塊沉重的巨石,壓在秦風的心頭。走出大禮堂,南州初夏的陽光有些刺眼,車水馬龍的喧囂撲麵而來,卻驅不散他內心那份混雜著振奮、壓力與巨大不確定性的複雜情緒。他知道,一個可能徹底改變他政治生涯的契機,或許也是前所未有的考驗,已經悄然降臨。
與市委書記周海洋同車返回下榻的省委招待所。一路上,周海洋的話不多,隻是偶爾就王書記的講話點評一兩句,目光卻時常落在秦風身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審視與期待。車內的空氣,比來時更加凝重。
回到招待所房間,秦風鬆開緊緊束了一天的領帶,站在窗前,望著樓下花園裡鬱鬱蔥蔥的草木,深深吸了一口氣。高強度的會議和突如其來的召見消息,讓他感到一種精神上的疲憊。他需要片刻的寧靜,需要一種力量來沉澱紛亂的思緒,校準內心的羅盤。
他拿起房間的電話,撥通了周海洋的房間號碼。
“周書記,我是秦風。省裡會議結束了,市裡這兩天如果沒有特彆緊急的公務,我想……請個假,今晚回南州家裡一趟。”秦風的語氣帶著請示,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懇切。他在南州市安的家,是他妻子林妙雪和兒子陽陽的所在。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傳來周海洋理解的聲音:“嗯,會議內容需要消化,家裡也該回去看看了。去吧,明天下午再回江泉就行。注意休息。”周海洋的爽快,或許也包含著對秦風即將麵臨“大考”的一種體恤和默許的支持。
掛了電話,秦風簡單收拾了一下公文包,沒有叫司機,自己打車前往位於南州市區那個他熟悉卻又因為工作繁忙而時常缺席的小區。車窗外的城市風景飛速後退,高樓大廈,霓虹閃爍,這一切對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作為一名地級市副市長,他的工作重心在江泉,南州這個家,更像是一個偶爾停靠的港灣。
越是接近家門,心中那份因高層政治波動而帶來的緊張感,竟漸漸被一種溫柔的期盼所取代。他想念妻子林妙雪溫柔而堅韌的笑容,想念兒子陽陽稚嫩清脆的“爸爸”聲。那是他戎馬生涯、宦海浮沉中,最堅實的後方和最溫暖的慰藉。
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秦風步行進入。晚風拂麵,帶著小區花園裡梔子花的淡淡香氣。他抬頭望向自家那個亮著溫暖燈光的窗口,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用鑰匙輕輕打開家門,一股熟悉的、家的氣息瞬間包裹了他。客廳裡,暖黃的燈光下,林妙雪正係著圍裙,從廚房端出一盤熱氣騰騰的清蒸鱸魚。餐桌上已經擺好了三副碗筷,幾樣清淡可口的小菜。
“回來啦?”林妙雪看到他,眼中閃過欣喜,語氣卻如常般溫柔,“剛好,飯菜剛做好,洗洗手吃飯吧。陽陽,爸爸回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虎頭虎腦的小身影從房間裡衝出來,像顆小炮彈似的撲進秦風懷裡:“爸爸!爸爸!你終於回來啦!”兒子陽陽已經五歲多了,抱著他的腿,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
這一刻,所有會議上的莊嚴肅穆,所有政治算計的波詭雲譎,都被這最簡單的擁抱和呼喚衝刷得乾乾淨淨。秦風蹲下身,緊緊抱住兒子,用力嗅著孩子身上奶香混合著沐浴露的味道,心頭湧起一股酸澀的暖流。“哎,爸爸回來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晚餐簡單卻充滿家的味道。林妙雪手藝很好,飯菜清淡可口,都是秦風喜歡的口味。她沒有急著追問省裡會議的情況,隻是細心地給他夾菜,說著陽陽在幼兒園的趣事,聊聊最近看的書,家長裡短,絮絮叨叨。這種看似瑣碎的閒聊,卻像最有效的舒緩劑,讓秦風高度緊繃的神經慢慢鬆弛下來。
直到陽陽吃飽跑去看動畫片了,林妙雪才給秦風盛了一碗湯,看似隨意地問道:“今天會開得怎麼樣?看你臉色,好像有心事。”
秦風喝了一口熱湯,胃裡暖暖的,沉吟片刻,簡略地說道:“省裡換了新書記,王力同誌。會後,他的秘書特意找我,說王書記忙過這幾天,要找我談話。”
林妙雪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她出身政治家庭,太明白“省委書記單獨約談”意味著什麼。她沒有表現出驚訝或激動,隻是輕輕放下筷子,看著秦風的眼睛,柔聲道:“這是好事,也是壓力。爸指林振邦)以前常說,機會總是和挑戰並存的。你隻要像在江泉那樣,本著初心,實事求是,就好。”
她沒有過多追問細節,也沒有給出任何功利性的建議,隻是表達了最樸素也最堅定的支持。這種理解和信任,比任何豪言壯語都讓秦風感到安心。
飯後,秦風挽起袖子,主動承擔了洗碗的任務。林妙雪在一旁整理廚房,陽陽則像個小尾巴似的在父母身邊轉來轉去,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水流聲、碗碟的碰撞聲、孩子的笑語聲,交織成一曲平凡卻動人的家庭交響樂。
收拾停當,秦風陪著陽陽在客廳地板上玩積木。孩子專注地搭建著他的城堡,時不時要求爸爸幫忙拿一塊“關鍵”的積木。秦風耐心地陪著,看著兒子認真的小臉,心中充滿了寧靜和滿足。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在風口浪尖搏擊的副市長,隻是一個普通的父親。
玩累了,陽陽揉著眼睛開始犯困。秦風親自給兒子洗了澡,換上睡衣,把他抱到床上,給他講睡前故事。低沉溫和的嗓音裡,陽陽漸漸進入了夢鄉,小手還緊緊抓著秦風的衣角。
輕輕關上兒童房的門,秦風回到客廳。林妙雪給他泡了一杯安神的綠茶。夫妻二人並肩坐在沙發上,窗外是南州的萬家燈火。
“彆想太多,”林妙雪輕輕握住他的手,“無論上麵怎麼談,家裡永遠是你的後盾。我和陽陽,隻希望你平安、踏實。”
秦風反手握緊妻子的手,重重地點了點頭。千言萬語,儘在不言中。
這一夜,沒有公務纏身,沒有電話打擾。秦風睡在了自己南州的家裡,躺在熟悉的床上,聽著身邊妻子均勻的呼吸聲,感到一種久違的踏實和安寧。家庭的溫暖,洗去了他滿身的征塵和內心的焦慮,為他注入了新的力量和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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