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在她懷中安靜下來,隻是偶爾還會發出一兩聲抽泣。韓璐輕輕拍著他的背,像哄孩子一般哼起小時候母親教她的歌謠。
夜色漸深,一陣涼風從窗縫中鑽入,韓璐不禁打了個寒戰。她低頭看著懷中已經平靜下來的李三,他的呼吸變得均勻,似乎快要睡著了。
"三哥,躺下睡吧..."她輕聲說,試圖扶他躺平。
李三卻突然又抓緊了她的衣袖,睡眼惺忪地嘟囔:"彆走...就在這兒睡..."
韓璐咬了咬下唇,猶豫片刻,終於和衣躺在他身邊。李三立刻像個找到依靠的孩子般,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處,手臂緊緊環住她的腰。
"晚安,三哥..."韓璐輕聲說,手指輕輕梳理著他的頭發。
月光靜靜地灑在兩人身上,為這親密的一幕鍍上一層柔和的銀光。窗外,夜風輕拂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斜斜地灑在炕上。李雲龍睜開沉重的眼皮,腦袋像是灌了鉛一般疼痛。他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清醒了大半——這不是他的房間,而是韓璐的閨房。
"這..."李雲龍猛地坐起身,被子從身上滑落,露出他赤裸的上身。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又轉頭看向身旁仍在熟睡的韓璐。她側臥著,烏黑的長發散落在枕上,呼吸均勻而平靜。李雲龍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自己的嘴唇,昨晚的記憶如同碎片般在腦海中閃現——酒後的衝動、韓璐半推半就的抗拒、最終兩人糾纏在一起的熾熱...
"該死!"李雲龍低聲咒罵,手掌重重地拍在自己額頭上。他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儘量不驚動韓璐,卻發現自己的衣服淩亂地散落在地上。他躡手躡腳地撿起衣物,一件件穿好,每發出一點聲響都讓他心跳加速。
穿戴整齊後,李雲龍站在炕邊,低頭看著韓璐熟睡的麵容。晨光中,她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做著美夢。不知為何,一股柔情湧上心頭,李雲龍俯下身,輕輕吻上了韓璐的嘴唇。
這個吻比想象中更久,更深情。當李雲龍直起身時,發現韓璐的眼睛已經睜開,正靜靜地看著他。
"早...早上好。"李雲龍結結巴巴地說,耳根發燙。
韓璐沒有回答,隻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眼神複雜難辨。李雲龍不敢多留,匆忙離開了房間。
炊事班的灶台前,李雲龍將小米、花生、豆腐乾和粉條一一擺開。製作甜沫是他為數不多能靜下心來做的事情——這是師父李顯教給他的第一道吃食。
"師父..."李雲龍低聲呢喃,手中的菜刀在案板上發出有節奏的聲響。他將豆腐乾切成細絲,動作熟練而精準。每切一刀,腦海中就浮現出師父教他時的情景——那雙布滿老繭的大手覆在他的小手上,耐心地引導他掌握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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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龍啊,切豆腐乾要輕、要快,像燕子掠過水麵一樣。"師父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鍋中的水開始沸騰,李雲龍將小米倒入,用長勺慢慢攪動。蒸汽升騰,模糊了他的視線,也掩蓋了他微微發紅的眼眶。他加入花生、豆腐絲和粉條,最後撒上一把切碎的青菜。香氣漸漸彌漫開來,李雲龍深吸一口氣,仿佛這樣就能吸走心中的鬱結。
"李三兄弟,今天這甜沫香得很啊!"炊事班的老趙走進來,笑嗬嗬地說。
李雲龍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趙叔來得正好,幫我嘗嘗鹹淡。"
老趙舀了一勺,吹了吹,小心地送入口中。"嗯!就是這個味!跟李顯師父做的一模一樣!"
李雲龍的手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攪動鍋中的甜沫。
餐廳裡,眾人圍坐一桌。李雲龍將一碗碗冒著熱氣的甜沫端到每個人麵前。
"李將軍,您的。"李雲龍恭敬地將第一碗遞給李將軍。
"喲,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李三親自下廚?"李將軍笑著接過,聞了聞,"嗯,香!"
張將軍接過碗,調侃道:"聽說昨晚你和韓護士...嘿嘿..."
李雲龍的手一抖,差點打翻碗:"張將軍彆開玩笑,我們沒什麼..."
美惠子和秋紅掩嘴輕笑,安營長和牛排長則假裝沒聽見,專心喝著自己的甜沫。
當李雲龍將最後一碗遞給二師姐時,氣氛突然凝固了。二師姐盯著碗中金黃的甜沫,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這是...甜沫?"她的聲音有些發抖。
李雲龍點點頭:"是,按照師父的方子做的。"
"師父的方子?"二師姐猛地抬頭,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花,"你也配提師父?"
話音剛落,二師姐突然抓起碗,作勢要往地上砸。就在碗即將脫手的瞬間,一道身影如燕子般掠過,穩穩接住了碗。大師兄站在桌前,碗中的甜沫一滴未灑。
"李雲龍,把這碗給韓璐,你師姐不吃,大家一起吃。"大師兄微笑著說,但眼中卻毫無笑意。
二師姐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麵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師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師兄將碗輕輕放在桌上:"師妹,坐下吃飯。有什麼話吃完再說。"
"我吃不下!"二師姐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我一看到這甜沫就想起我爹,想起他和師叔走街串巷賣甜沫的日子!而現在...現在他們都..."她的聲音哽咽了,眼中噙滿淚水。
餐廳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李雲龍站在原地,雙手緊握成拳,指節發白。
"師妹..."大師兄歎了口氣。
"彆叫我師妹!"二師姐厲聲打斷,"師哥,你忘了我們的誓言嗎?我們是燕子門最大的兩個弟子,肩負為師父報仇的責任!"她猛地指向李雲龍,"而這個叛徒,這個殺害師父和師叔的凶手,居然還敢用師父的方子做甜沫!"
李雲龍的臉色變得煞白,但他沒有反駁,隻是沉默地承受著指責。
"師妹,現在是非常時期..."大師兄試圖緩和氣氛。
"什麼非常時期?"二師姐冷笑,"就因為要打鬼子,我們就要和殺師仇人稱兄道弟?師哥,你變了!"她轉身就要離開。
"站住!"大師兄的聲音突然嚴厲起來,"燕子門門規第三條是什麼?"
二師姐停下腳步,背對著眾人,肩膀微微顫抖:"尊師重道,以孝為先。"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大師兄走到她麵前,"師父生前最看重的是什麼?是家國大義!如今國難當頭,你卻要為了私人恩怨破壞團結?"
二師姐抬起頭,淚水已經流了滿臉:"師哥,我不是不明白這些道理。可是每次看到他,我就想起爹臨死前的樣子...我...我控製不了..."
她猛地推開大師兄,衝出了餐廳。門被她摔得震天響。
餐廳裡一片死寂。過了許久,李將軍輕咳一聲:"李三兄弟,彆往心裡去。二師姐是性情中人,過會兒氣消了就好了。"
張將軍也附和道:"是啊,大家都知道你不是那種人。當年的事肯定有誤會。"
李雲龍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他轉身走向灶台,背對著眾人,肩膀微微聳動。
大師兄走到他身邊,低聲道:"雲龍,彆怪她。她從小跟著師父長大,感情太深了。"
李雲龍深吸一口氣,聲音沙啞:"我明白。我不怪她...我怪我自己。"
韓璐不知何時站在了餐廳門口,手裡捧著那碗被大師兄救下的甜沫。她的目光與李雲龍相遇,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
大師兄看了看兩人,歎了口氣:"我去看看師妹。你們...好好談談吧。"
眾人識趣地陸續離開,最後隻剩下李雲龍和韓璐站在空蕩蕩的餐廳裡。窗外,朝陽已經完全升起,但屋內的氣氛卻如同寒冬般冰冷。
李雲龍看著韓璐手中的碗,輕聲道:"妹妹,我……我真的不該做甜沫,惹師姐生氣……"
韓璐搖搖頭,走到他麵前:"三哥,彆說喪氣話,我嘗嘗看,我還沒吃過你做的甜沫。"
李雲龍愣住了,他看著韓璐用勺子舀了一小口,輕輕吹涼,然後送入口中。
"怎麼樣?"他緊張地問。
韓璐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真的...很好吃。有種...熟悉的味道。"
李雲龍的眼神黯淡下來:"是師父的味道。他教我的第一個手藝就是做甜沫。"
兩人沉默地站著,各自沉浸在複雜的思緒中。屋外傳來士兵操練的口號聲,新的一天已經正式開始,但某些心結,卻遠未到解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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