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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麼,眉頭微微蹙起,帶了幾分心疼和後怕:“可是……她那時得多危險啊?一個人對那麼多人,還是在那虎狼窩裡……她就沒怕過嗎?”
“怕?”聶鎮遠搖搖頭,目光悠遠,“我當時在她臉上,隻看到‘理直氣壯’四個字。她認定是對的事,就絕不回頭。”
小鳳靜默了片刻,眼神裡崇拜之色更濃。她輕輕歎了口氣,那氣息裡滿是感慨:“四師叔總是這樣……看著冷冷清清,心裡卻藏著一團火,最是看不得仗勢欺人。”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帶著女兒家特有的細膩心思,“鎮遠哥,你剛才說……你那時總覺得她秀氣,還……還盼著她是個女子?”
她抬起眼,狡黠又帶著幾分試探地望著聶鎮遠,嘴角抿著一絲了然的笑意:“你那時候……是不是就有點喜歡我四師叔了呀?哪怕您還以為她是‘江口君’?”
聶鎮遠臉一熱,被她問得有些窘迫,端起茶碗掩飾:“小鳳,我說這些,你不會吃醋吧。”
小鳳卻不肯放過,嘻嘻笑起來,一副“我早就看穿了”的模樣:“怪不得呢!後來知道四師叔是女兒身,你是不是偷偷樂了好幾天?這就叫……叫老天爺安排好的緣分!”
她重新坐正,雙手托腮,眼神飄向窗外,仿佛能透過時空看到當年廚房裡那驚心動魄又大快人心的一幕,喃喃自語:“真好……等我下次見著四師叔,非得纏著她,也親自給我講講這段不可。她肯定又隻是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麼,都過去了’……”
說完,她自個兒先笑了起來,眼中閃爍著對韓璐無儘的仰慕與親近。
小鳳說:“鎮遠哥,我,是有一點酸酸的感覺,但是我很佩服我四師叔,我覺得你愛她是有原因的,她真的很優秀,我有些自卑,我比不上她。”
聶鎮遠的手臂微微收緊,將小鳳更深地擁入懷中,下頜輕抵著她的發頂,聲音低沉而溫暖:“傻丫頭,說什麼傻話。”他的指尖溫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淚珠,“現在的我,心裡裝的是誰,你難道感覺不到嗎?你四師叔……她就像天邊最亮的那顆星,我曾仰望,卻從未真正觸碰。她的心,從來就不在兒女情長上,更不在我這裡。愛情啊,強求不來,也替代不了。”
他歎了口氣,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越回了那段烽火連天的歲月,眼神漸漸變得悠遠而苦澀。
“後來……‘九一八’的炮聲一響,一切都變了。我們要畢業了。在那最後的日子裡,多虧了你四師叔,我的體能、射擊、戰術才能突飛猛進,沒給中國學生丟臉。可她卻告訴我,她要去中國了,加入混成師團第五旅團,升任中佐。”
聶鎮遠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她說她不想當殺戮機器,不想殘害中國的百姓……我當時竟信了,後來才知道,她那是為了保護自己中國人的身份,不得不說的違心話。其實她是去回國打鬼子,但得知他要走了,我……我心裡像被掏空了一塊,說不出的難受和害怕,怕再也見不到她。”
他的聲音帶上了一絲沙啞,陷入那段痛苦的回憶:“那時候我年輕,鑽了牛角尖,心裡又抑鬱又絕望。我不想讓她去中國,在她臨走前,我攢錢買了酒,約她出來,想……想最後試一試勸說她留下來……”
“我灌了自己很多酒,腦子昏沉沉的,膽子卻大了。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手指用力得幾乎掐進她軍裝的布料裡,眼睛通紅地盯著她,舌頭都打了結:‘江口……江口君!能不能……為了我留下來?彆走!’”
“她顯然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和話語驚呆了,身子微微一僵,試圖抽回手,語氣帶著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回避:‘聶君,你喝醉了。我們是並肩作戰的兄弟,你怎麼說這樣的話?’”
“她偏過頭,低聲說:‘其實我也不想去中國,我明白那是侵略……但軍令如山,我不能違抗。聶君,我向你保證,我去中國,絕不會禍害中國百姓。這樣……你能放心些嗎?’”
“可她的話像火星,瞬間點炸了我積壓的所有情緒!”聶鎮遠的聲音激動起來,仿佛回到了那個失控的夜晚,“我猛地甩開她的手,第一次在她麵前像個瘋子一樣歇斯底裡地吼叫:‘我要的不是這些!不是!江口渙!你到底要怎樣才明白?我要的是跟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我離不開你!你明不明白啊!’”
“眼淚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混合著酒氣和巨大的悲傷。我腿一軟,竟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她麵前,雙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角,像個乞求糖果的孩子,語無倫次:‘總之……為了我……求你留下來……彆走……’”
“她愣住了,燈光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沉默了好久,她才緩緩蹲下身,雙手用力握住我的肩膀,那力量很大,試圖讓我鎮定下來。她的眼神複雜極了,有關切,有無奈,還有一種我當時看不懂的沉重。”
“聶君,”她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我一直對中國的印象不壞。我曾去過中國,學習武術,習得八極拳。我知道,中國人,個個都是硬骨頭!中國這個國家,絕不是我們日本所能征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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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晃了晃我的肩膀:“聶君,振作起來!中國有句古話,‘很多時候,得自己成全自己’。聶君,我們共勉吧!”她的目光灼灼,仿佛要燒進我的心裡,“你的祖國正在遭受苦難,我希望你和你的家人,能擺脫軍部的控製,早日回到你的祖國去,去為她戰鬥!”
她的語氣緩和下來,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與悵惘:“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很多忙或許幫不上了……但希望你,能為自己,為保護你的家人、你的同胞而努力!”
“可我那時什麼也聽不進去,隻知道她還是要走,眼淚依然止不住地流。”聶鎮遠的聲音哽咽了,“後來,我還是去碼頭送她。輪船鳴著汽笛,越來越遠。她穿著筆挺的軍裝站在甲板上,最終變成了一個小黑點。我站在那裡,直到什麼都看不見了,海風吹得我渾身冰冷,心裡……空落落的,好像整個魂靈都跟著那艘船漂走了。”
小鳳聽到這裡,早已淚流滿麵,反手緊緊抱住聶鎮遠,將濕漉漉的臉頰埋在他胸前,仿佛想用此刻的溫暖,去慰籍他當年那顆破碎失落的心。
聶鎮遠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每一個字都沾著當年的血與淚)
他握緊了拳,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眼神痛苦地望向虛空,仿佛在與過去的自己對視。“鳳兒,你知道嗎?”他聲音發顫,“我後來……我特彆恨我自己!恨我當時的懦弱無能!眼睜睜看著家人受製於人,卻什麼也做不了!”
他猛地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臉,像是要擦去那不存在的恥辱:“從那天起,我像瘋了一樣苦練空手道和刺殺!沒日沒夜地練!對著木人樁,打得拳頭出血了也不停!我心裡就憋著一股邪火——我是個男人!我本該保護家人!那幫小鬼子欺負我,我偏不讓他們如願!我就要把他們全都打服!打怕!”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語氣裡帶著一絲扭曲的快意和更深的痛苦:“後來,我確實做到了……他們看我的眼神都帶了懼意。再後來,我也被派到了中國,甚至當上了偽軍的城防司令……聽起來很威風,是不是?”他苦笑一聲,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可我多想見見我的家人啊!他們也被軍部弄來了中國,可就近在咫尺,我卻連看他們一眼都不能!寺內那個老鬼子……他每次都皮笑肉不笑地拍著我的肩膀說:‘聶桑,好好為帝國效力,你的家人,我們自然會替你‘照顧’得好好的。’”聶鎮遠模仿著那種腔調,聲音裡充滿了憎惡,“那根本不是照顧!是威脅!是拿我家人的命懸在我頭上!要我死心塌地當他們的狗!”
他的肩膀垮了下來,聲音變得空洞無力:“我沒辦法……鳳兒,我真的沒辦法……我就像一具行屍走肉,他們讓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明知道是傷天害理,是助紂為虐,我也得去做……每天晚上,我都睡不著,一閉眼就是那些……那些因為我而家破人亡的中國人的臉……”他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滲出。
“那時候,我唯一一點念想……就是能再見到江口。”他的聲音裡帶上了一絲虛幻的憧憬,“我多想找到她,把這些年的委屈、痛苦、不得已……統統說給她聽。她那麼強,那麼有主意,或許……或許她能懂我的煎熬……”
他深吸一口氣,接下來的話語卻帶上了更尖銳的痛楚:“後來……後來我突然得知……江口渙竟然是個女的!我高興得快瘋了!覺得老天爺終於給了我一次機會!我甚至幻想著,她或許對我也有那麼一點不同,她或許能留下來……嫁給我……”
聶鎮遠的眼神驟然變得尖銳而淒惶,仿佛再次經曆了那場致命的幻滅:“可那……那卻是她布下的一個圈套!一個天衣無縫的圈套!我就那麼傻乎乎地掉了進去!被她親手活捉了!”
“當我被國民黨扔進暗無天日的監獄裡等死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你四師叔和你三師叔李雲帆……他們本就是一對!她的心裡,從來就沒有過我一絲一毫的位置!我所珍視的那些回憶,那些我以為的‘特彆情愫’,在她那裡,或許……或許什麼都不是……”
他的聲音徹底崩潰了,帶著徹底的絕望和自我嘲諷:“我當時就垮了……覺得這輩子就是個天大的笑話!所有的堅持、所有的掙紮、所有見不得光的痛苦……全都失去了意義……”
長時間的沉默後,他的情緒漸漸平複,隻剩下無儘的慚愧和哽咽:“直到後來……直到我知道,你四師叔和你三師叔,他們冒著天大的風險,不但救了我的家人……還把我也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他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小鳳,眼神裡充滿了無地自容的羞愧:“鳳兒……我……我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我一直都怨恨李三和我搶江口,但也正是是李三他們救了我和我全家啊!我……我真是……無地自容……”
小鳳早已泣不成聲,隻能緊緊地、緊緊地抱住眼前這個被往事折磨得遍體鱗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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