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深吸一口氣,按照父親的教誨,以雷厲風行的手段迅速拿下了那些囤積糧食的豪強,成功解決了燃眉之急。
然而,此刻的他並沒有時間休息,他正埋頭於案前,仔細批閱著後續的安民條陳。
正當他全神貫注時,門扉被輕輕地推開了。一陣初冬的寒氣隨之襲來,程昱那瘦削的身影如同幽靈一般,悄然進入了房間。
“殿下,”
程昱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生怕被旁人聽見。他小心翼翼地遞上一卷帛書。
“這是兗州查抄糧倉所得的詳細賬目,請殿下過目。”
曹昂接過帛書,展開細看。然而,他的眉頭卻漸漸皺起,麵露疑惑之色。
“這數目遠遠少於密報中所記載的啊,差額如此之大,那些糧食究竟去了哪裡?”
曹昂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焦慮。
程昱的枯瘦手指在名冊上輕輕一點,指向幾個墨字。
“糧食,已經被‘先行一步’運入了徐州劉備的軍中。這幾家表麵上是兗州的豪強,實際上卻與徐州的劉備暗中勾結。他們趁著旱災,大發國難財,不僅囤積糧食,更是將其作為物資支援敵人!”
曹昂聞言,怒不可遏,一掌狠狠地拍在案上。隻聽得“砰”的一聲,竹簡被震得跳動起來。
“這些狼心狗肺之徒!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曹昂怒聲吼道。
“立刻將他們鎖拿歸案,嚴加審訊,一定要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以儆效尤!”
“殿下明鑒啊!”
程昱麵無波瀾地說道,他的聲音就像那口古井一樣平靜,沒有絲毫的激動和憤慨。
然而,他低垂的目光卻透露出一種深深的無奈和憂慮。
“可是,這幾家勢力根基深厚,他們的關係錯綜複雜,與兗州的各級官吏都有牽連。如果我們現在就將他們逮捕,他們必然會拚死反抗,甚至可能煽動民眾造反,或者乾脆徹底倒向袁紹。這樣一來,兗州恐怕會再次陷入大亂,旱災尚未平息,又要遭受兵禍之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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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昂聽到這裡,猛地站起身來,他的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程昱,似乎要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難道就這樣放過他們嗎?任由他們資助敵人、背叛國家?這怎麼能行呢!”
曹昂的聲音充滿了憤怒和不滿。
程昱緩緩抬起頭,他那渾濁的老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如深潭般的冷光。
“並非是要放過他們。”
程昱的語氣依舊平靜,但其中卻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荀丞相的意思是,暫時隱瞞他們的罪行,裝作對此一無所知。等到他們將下一批糧秣秘密運往徐州的途中……”
說到這裡,程昱伸出那乾枯的手指,在輿圖上黃河渡口的某個位置用力一劃,仿佛那是他心中早已謀劃好的戰略要地。
“我們就在半道設下埋伏,將他們一舉擒獲!到時候,糧食可以被奪回,用來充實我們的軍需;而那些賊人,也可以當場格殺,他們的罪名自然也就昭然若揭了!如此一來,他們在兗州的黨羽們就會群龍無首,再去鏟除他們,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了。”
“誘其運糧……再半途截殺?”
曹昂的瞳孔猛地收縮,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寒意擊中,那股寒意順著他的脊椎悄然爬上,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此計雖成,然運糧押送之人,多為不知內情之莊客、民夫……豈非儘數……”
曹昂的聲音有些發顫,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些無辜的人們,他們或許並不知道自己所押送的糧食背後隱藏著怎樣的陰謀,卻要因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儘數,與通敵之糧,同沉黃河!”
程昱的回答沒有絲毫的猶豫,他的話語如同冰錐一般,冷酷而決絕。
“此為必須之代價。若在兗州動手,動搖州郡,死傷何止百倍?此乃斷腕保軀,舍小全大。”
殿內的炭火劈啪作響,散發出融融的暖意,但曹昂卻感覺自己仿佛置身於冰窖之中,寒冷刺骨。他想起了父親那日說過的話——“權詐亦可為黎庶撐起一片遮風擋雨之簷”。然而,這“簷”下,竟然也需要用無辜者的鮮血來澆鑄根基嗎?
曹昂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懸掛在牆壁上的古劍,那劍身暗沉,上麵的血痂在燈光的映照下,仿佛重新變得粘稠、濕潤,散發出一股無形的腥氣。
這股腥氣,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戰場之外另一種更為沉暗的犧牲。
程昱見他久未作聲,便深深地施了一禮,然後說道。
“此乃陛下的旨意,請殿下用印,密令依計行事。”
說罷,他恭敬地捧上一卷早已擬好的密令,這卷密令隻缺太子的印璽。
那方小小的儲君印信,此刻在曹昂的眼中卻重如千鈞。他的指尖冰涼,緩緩地撫過那冰涼的印紐,仿佛能感受到它所承載的重量和責任。
父親那沉凝的麵容、兗州饑民那枯槁的影像、還有那些懵懂無知即將踏上死路的押糧民夫的臉……這些畫麵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激烈衝撞著,讓他的內心無法平靜。
在這充滿權詐的屋簷下,陰影是如此的深重,仿佛要將他吞噬。
曹昂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經的理想和抱負,那些想要為百姓謀福祉、為國家建功立業的豪情壯誌,如今都在這權力的旋渦中變得如此渺小和微不足道。
然而,經過長時間的沉默和內心的掙紮,最終,一聲極輕、卻又極沉的“嗒”聲響起。那方印璽終究還是落下了,鮮紅的“太子昂”三個字深深地烙印在素帛之上,宛如一滴凝固的血。
曹昂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他那曾經如春水般澄澈的眼眸,此刻已被一種深不見底的沉靜所取代。
隻是,在那沉靜的表麵之下,似乎有某種東西永遠地碎裂沉沒了,再也無法找回。
“程卿,”
曹昂的聲音仿佛經過了千錘百煉,雖然聽起來異常平穩,但其中卻蘊含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沙啞,就像是金屬在石頭上摩擦時所發出的聲音一樣。
“依令行事。務必……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程昱聽到這句話後,身體微微一震,他深知這道命令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和責任。
他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小心翼翼地收起那道密令,仿佛它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一般。
完成這一切後,程昱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無聲息地退入了殿外的黑暗之中,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殿門緩緩合攏,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嘎吱”聲,這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顯得格外清晰。
殿門關閉後,將外麵的寒風完全隔絕在了門外,但那股無形的血腥氣卻似乎並沒有被阻擋,依舊在大殿中彌漫著,讓人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壓抑。
曹昂獨自一人靜靜地站在空曠的大殿中央,他的目光如同寒星一般,再次投向了那柄靜靜放置在案幾上的古劍。這把劍在燭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寒光,仿佛它本身就是一個充滿殺戮和血腥的存在。
曹昂慢慢地邁步向前,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仿佛他背負著整個世界的重量。他走到案幾前,停下腳步,凝視著那柄宛城劍,然後伸出手去。
然而,他的動作並不是輕柔的撫摸,而是如同鐵鉗一般緊緊地握住了那冰冷的劍柄!
刹那間,一股徹骨的寒意順著他的手臂迅速蔓延開來,仿佛要將他的身體都凍結成冰。
與此同時,一股沉甸甸的殺伐之氣也如洶湧的波濤一般,順著劍身傳遞到他的手中,然後順著手臂傳遍全身。
劍身突然發出了一陣嗡嗡的鳴響,這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回蕩著,讓人不禁想起了無數在血痂中低語的亡魂。
窗外,寒月如鉤,清冷的光斜斜潑入,將少年儲君緊握古劍的身影長長地投在冰冷的地磚上。
那影子沉默而猙獰,已初具崢嶸輪廓。他挺立如鬆,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顫抖。
亂世的鐵律,終於以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在他溫熱的仁心上,刻下了第一道冰冷而深刻的印記——王座之路,不僅需有擎起仁念的腕力,更要有背負深淵、直視犧牲的膽魄。
那柄浸透血火的劍,此刻才真正開始融入他生命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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