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朝會,魏般果然帶著滿麵焦急之色,向魏王呈上了水圍工程的工料簿。
"大王,此乃水圍工程所需各項物料錢糧之記。"魏般雙手呈上竹簡,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魏王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麵容清瘦而精明,舉止間透著一股矜持的貴氣。他隨意翻看了幾眼竹簡,眉頭立刻緊鎖起來。
"如此巨資?魏卿可知我魏國庫藏已不如從前?"魏王語氣嚴厲,目光如炬,"寡人聽聞此事已被三大公族同意,莫非是他們不知工料之巨?"
魏般麵露惶恐,連忙叩首:"大王明鑒!臣...臣隻是依工匠估算,實則此數可再...可再斟酌..."
魏王冷哼一聲,將竹簡擲回:"速速重新核算,三日內呈上!"
魏般如蒙大赦,連連應是,退下時額頭已是汗水涔涔。
··········
三日後,魏般再次上朝,呈上第二版工料簿。這一次,數目確實少了許多,但仍然遠超實際所需。
魏王翻看半晌,眉頭依然緊鎖:"魏卿,此數仍高,難道你是存心要耗儘國庫嗎?"
魏般拜伏在地,麵色慘白,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回大王,微臣已按大王旨意,將預算又縮減三成。"他雙手奉上竹簡,不敢抬頭。
魏王接過竹簡,仔細翻閱,眉頭漸漸舒展,卻又故作嚴肅:"愛卿,寡人看這個工賦還是偏高了些。"
魏般愈發忐忑:"大王明鑒,此已是臣能計算的極限。再減,工程質量恐難保障。"
魏王冷笑一聲:"愛卿是覺得寡人不懂錢糧,還是不懂算術?再減兩成!"
"這......"魏般麵露絕望,狀若崩潰,"大王若再減,臣恐難完成工程。"
一旁的東梁公主動出列:"大王英明!臣以為,可減一成五分,既保證工程質量,又節省朝廷開支。"
河西公與南丘公相繼附和,稱這個折中方案最為妥當。
魏王滿意地撫須點頭:"就依愛卿所言,減一成五分。寡人雖重視水利,但也不能勞民傷財。魏卿,你再行奏來。"
····················
第三次進宮時,魏般帶來了按魏王所要求的的工料簿。
魏王仔細翻看,臉上的怒容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滿意的微笑:"這才像話。魏卿,看來你終於認真計算了。"
"多謝大王指點!"魏般如釋重負,額頭貼地。
魏王環顧朝臣,洋洋自得地說道:"諸位愛卿,治國之道,在於精打細算。初時之數若通過,我魏國豈不要多耗費一倍錢糧?"
眾臣紛紛稱是,奉承之詞不絕於耳。
魏王滿意地點了點頭:"此事準了。魏卿主事,三族協助,按此工料行事。"
"不過——"魏王抬手製止眾人的喜悅,"工程浩大,必須精細管控。寡人要求詳報進度。若有延誤或超支,立即停工。"
魏般躬身領命:"臣遵王命!"
魏般如釋重負,拜謝魏王明斷。退朝後,他強忍著笑意,快步走出宮門。
魏府後院,李明衍與張耳早已等候。見魏般滿麵春風,李明衍微笑問道:"如何?"
魏般大笑:"正如先生所料!大王讓減一成五分,實際預算比我們真正需要的還多出一些!"
李明衍點頭:"接下來,便可按計劃動工了。不過,還需最後一步。"
"還有何步驟?我們邊吃邊談"魏般心情大好,命人擺上美酒佳肴,三人對飲暢談。
"先生神機妙算,三進三出,終得大王首肯,實乃奇才!"魏般舉杯相敬。
李明衍微微一笑:"此乃借力打力之法。大王既位高權重,必有自視甚高之心。我等不與之硬碰,反借其勢,引導他達到我們想要的結果。"
他輕抿一口酒,繼續道:"但這僅是開始。大王要求的詳細奏報,才是真正的挑戰。"
魏般麵色肅然:"確實如此。"
李明衍放下酒杯,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不妨反其道而行之。"
"何意?"張耳敏銳地問。
"我們不必畏懼這些報告,反而要精益求精,事無巨細,一一記載。"李明衍解釋道,"每日數十頁竹簡的工程細節,每旬上百頁的材料統計,每月厚厚一摞的進度彙總。再加上對大王英明決策的歌功頌德,必使大王不堪其擾。"
魏般麵露擔憂:"先生,如此繁瑣的報告,怕是要耗費我們大半精力,恐怕王上也不勝其擾。"
"正要如此。"李明衍點頭,"大王貴為一國之君,日理萬機,哪有時間日日翻閱這些枯燥的工程報告?不出三月,他必定授權於你,隻需每月朝會彙報即可。"
張耳忍不住冷笑:"又是權術,真不知你秦國人都如此厚黑,還是先生獨精此道?"
李明衍並未生氣,反而向張耳深深一揖:"張兄責備得是。然權術如同刀劍,用之救人則為利器,用之害人則為凶器。善良的目的,有時需要迂回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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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般連忙勸解:"張兄,李先生所言極是。我等皆為魏國江山社稷著想,手段或許非光明磊落,但目的卻是忠義無雙。"
張耳搖頭歎息,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