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衍注意到街道兩側隱蔽的排水溝,心中暗讚。作為水利專家,他一眼辨識出這種設計對防澇排漬的高效性——溝底微斜,雨水可迅速排出城外,避免城內積水。道邊還有陶製排水管道的痕跡,顯示出趙國水工的非凡技藝。
"邯鄲地勢略低,靠近滏陽河支流,"韓談低聲解釋,"當年築城時必定考慮到防洪排水。趙國水利以滏陽河與沁河為主脈,城內水係與之相連。"
沿途建築以灰黑色為主,樸素而堅固。貴族府邸門楣上多飾有玄鳥紋、錯銀鋪首,顯示著趙人崇拜的圖騰與工藝特色。街巷每隔數十步便有一口石砌水井,井台邊緣磨損嚴重,可見使用頻繁。
"趙人善用地下水,"李明衍駐足觀察,"這些水井深度適中,既不至乾涸,又便於取用。"
阿漓從一處井邊取水嘗了嘗:"甘甜清冽,且無泥沙。趙人治水之道,確有可取之處。"
街市人流如織,商賈雲集。男子多著褐色或黑色窄袖胡服,腰係革帶,頭裹襆頭;婦女則著素色直裙,發髻低垂實用,但也有不少婦女衣服豔麗,想必是貴族家眷。最顯眼的是趙人幾乎人人佩劍,就連市井小販也不例外,行走間鐵劍與腰間革帶相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構成邯鄲特有的市井音符。
"趙人尚武,號稱"十步之內必有劍客",果然名不虛傳。"鄧起低聲評價。
彭越瞪大眼睛,看著街上年輕武士們的利落身姿:"這裡的人走路都帶風!比大澤裡的獵人還要精神!"
市集上,鐵匠鋪最為熱鬨,鐵鍋、農具、兵器一應俱全。有鐵匠正在打造長劍,火星四濺中,劍胚漸成雛形。街角處,一群少年正圍著老兵聽講昔日戰事,個個神情專注,眼中閃爍著向往之色。
"趙人自趙武靈王以來,皆以尚武聞名。"韓談解釋道,"與魏人重商、齊人重利、楚人重義不同,趙人重勇,平民百姓也以習武為榮。"
轉過一處街角,趙王宮所在的龍台赫然入目。遠望高聳入雲的的龍台已至眼前。其規模之宏大,台基之堅固,令見慣了秦國宏偉建築的李明衍也不禁屏息。台下有內外兩道圍牆,各色甲士森嚴駐守,台上宮闕重重疊疊輝。
"此台曆時十二年方成,"韓談解釋道,"台高九丈,上有九重宮闕,象征九天之尊。"
彭越仰頭望著龍台,突然問道:"這麼高的台子,就不怕水淹了"
眾人聞言一怔,李明衍卻若有所思:"孩子一言,道出天機。高台雖顯王者之尊,卻也表明趙國常有水患之憂。若我猜得不錯,這台基必是依水勢而建,既避洪澇之患,又可俯瞰全城。"
"此台始建於先趙敬侯時期,"韓談解釋道,"後經多代增修,今觀其規模,足見趙國底蘊。"
李明衍駐足觀察龍台的排水係統,隻見台基四周設有精心設計的排水溝渠,確保雨季時台基不被雨水侵蝕。
"趙國治水之道,重在疏導,"李明衍分析道,"滏陽河與沁河水係環繞邯鄲,平原易澇,故而城內水道設計如此精密。秦國山地較多,治水則重在攔蓄,二者各有所長。"
阿漓指向遠處:"台後方應是滏陽河支流,趙人依水而建,既取水源便利,又能作為天然屏障。"
鄧起歎道:"真真是有以勢壓人之感。趙國雖屢戰屢敗,卻也屢敗屢戰,其根基之深,不容小覷。"
"此地雖與秦國相似,皆尚武好戰,且底蘊也深,"李明衍暗自思忖,"想不到在連年的戰火中,趙人仍能維持如此規模的都城與軍備。若趙人內部不起爭端,僅憑外力,怕是難以速勝。"
韓談引領眾人穿過熙攘的街道,來到魏國館驛。館驛坐落在邯鄲西城,建築風格沉穩大氣。
韓談上前叩門,出示信陵君令牌。館驛的官吏看到令牌,神色恭順,卻又略顯冷淡,將眾人引入待客廳。
"諸位貴客自遠道而來,本驛自當儘力招待。隻是最近事務繁忙,恐難周全,還望見諒。"那官吏行過禮,便匆匆離去。
安頓好行裝後,韓談幾次與館驛官吏攀談,想打探消息,但對方均一臉茫然,隻說不知情,或是岔開話題。
阿漓見狀,低聲對李明衍道:"信陵君故去已二十餘年,恐怕在趙國的舊部已經星散。"
李明衍沉吟道:"我在魏國也是親眼所見,也隻有張耳和魏般兩人苦苦支撐信陵君的遺誌。亂世中物是人非,難怪館驛中人如此冷淡。"
夜幕降臨,眾人在館驛中商議對策。
"無人引薦,我等難以進入趙國朝堂。"李明衍皺眉道,"若直接尋找贏嘉,恐怕會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鄧起提議:"何不先在邯鄲城中熟悉環境,了解趙國風土人情,再做打算?"
韓談思索片刻,道:"我可持信陵君令牌,在城中各處露麵,或許能引起注意。"
李明衍點頭讚同:"就這麼辦。我等先在邯鄲站穩腳跟,了解情況後再行動不遲。"
接下來的三天,韓談每日持令牌在邯鄲各大酒肆、茶樓、集市現身,故意引人注目。李明衍則帶著阿漓、鄧起和彭越在城中遊覽,熟悉環境。彭越對城市的一切都充滿好奇,不時惹出笑話,卻也為沉重的氣氛帶來些許輕鬆。
第四天下午,韓談匆匆返回館驛,神情略顯興奮:"有趙國官吏來訪,說想見見無忌公子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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