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的時間,李明衍表麵上悠閒地在成都城中走訪,暗地裡卻布置著一張大網。
清晨,他剛在書房中展開百越送來的密信,正欣慰於巴蜀中轉站建設順利,門外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主公,"呂由快步進來,"盧敖派來的人到了。"
"哦?"李明衍放下信件,"可是張蒼?"
"正是。不過..."呂由停了停,繼續說,"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李明衍心中一動:"帶他們到密室。"
片刻後,密室中,李明衍見到了來人。
為首的果然是張蒼,這位仙家門的青年才俊,精通術數,是盧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他身後跟著幾名仙家弟子,都是精挑細選的好手。
但真正引起李明衍注意的,是另外三人。
一個是五十多歲的清瘦文士,雖然衣著簡樸,但舉手投足間依然體現著沉穩的氣度。
李明衍與他一見麵,雙方都互相認出來了——這是當年呂不韋府上的長史,多次來代表呂相,來請李明衍。
另一個是須發皆白的老者,看起來已經七十高齡,但精神矍鑠,目光深邃。
最後一個是個中年武者,虎背熊腰,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內外兼修的高手。
"李君。"張蒼先行禮,"奉掌門之命,特來相助。這三位是..."
"不必介紹。"陳軫上前一步,深深一拜,"呂府舊人陳軫,拜見李君。"
李明衍連忙扶起:"長史不必多禮。當年在相國府,承蒙照顧。"
"不敢當。"陳軫苦笑,"如今我等不過是喪家之犬,哪還有什麼長史。"
那老者也上前見禮:"老朽司馬靳,當年負責相國府文書。"
武者則抱拳道:"某家孫橫,原為相國親衛統領。"
李明衍請眾人坐下,親自斟茶:"諸位遠道而來,辛苦了。不知這些年在房陵..."
"一言難儘。"陳軫歎了口氣,開始講述這些年的遭遇。
原來,呂不韋倒台後,其門客被集體遷往房陵。名義上是流放,實際上形同軟禁。當地官吏看管甚嚴,不許他們離開縣城,更不許與外界通信。
"起初還有一萬多戶,"陳軫聲音沉重,"這些年陸續病故、自儘,如今隻剩下不到七千戶。"
"若非心中還有一絲念想,恐怕早就..."司馬靳接過話頭,老淚縱橫。
李明衍默然。他能想象這些曾經風光無限的門客,如何在絕望中苦苦煎熬,不過七千戶,這個量級,仍然很讓他震驚。
"那你們這次是如何..."
"說來也巧。"陳軫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半月前,突然有仙家門的人找到我們,說李君有相國的臨終囑托。"
他直視李明衍:"實不相瞞,我等已經心如死灰。但聽到"臨終囑托"四字,還是決定冒死一試。"
"雷某負責開路,"孫橫補充道,"那些看守雖然儘職,但畢竟武藝平平。某家帶著陳長史和司馬老,總算逃了出來。"
陳軫站起身,鄭重其事地問道:"李君,相國臨終前,真的有囑托嗎?"
李明衍沉默片刻,緩緩道:"有。"
三人都是一震。
"相國曾言,他一生所學,都在《呂氏春秋》中。此書不僅是學術著作,更蘊含著治國之道。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人將其中的理念付諸實踐。"
司馬靳激動得渾身顫抖:"相國的心血...總算有人記得。"
"不僅記得,"李明衍正色道,"我這些年遊曆各國,一直在思考如何將《呂氏春秋》中的思想與現實結合。"
陳軫的眼中燃起了光芒:"李君此言當真?"
"千真萬確。"李明衍點頭,"而且,我正需要諸位相助。"
"但有所命,萬死不辭!"三人異口同聲。
"先彆急著表態。"李明衍擺擺手,"陳長史,還有一事要問,相國可有後人。"
陳軫的臉色黯淡下來:"大公子已於去年秋天病故。臨終前,他說了一件事。"
他看了看司馬靳,後者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這是大公子的遺言。"
李明衍接過打開,隻見上麵寫道:
"父親畢生心血《呂覽》,官府收繳一套,另有一套完整版本,父親臨終前藏於某處。得此書者,可為呂氏門客之主。"
"這些年,我們明裡暗裡尋找,始終無果。"陳軫苦笑,"大公子去世後,門客們更是群龍無首,人心渙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