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界龍舟在那些被安撫的混沌生靈引領下,無聲地航行。周圍扭曲的光線與混亂的法則,再也無法侵擾船身分毫,【父道】領域如同一片絕對寧靜的港灣,將一切無序都隔絕在外。
“老大,它們這是要把咱們帶去哪兒啊?”星辰子縮著脖子,看著船外那些安靜懸浮的怪異生物,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這架勢,死氣沉沉的,怎麼跟集體奔喪似的。”
“它們的痛苦,有一個源頭。”方闖平靜地回應,目光投向更深邃的黑暗。
話音剛落,龍舟猛地一震,仿佛穿透了一層無形的薄膜。前方,豁然開朗。
一片絕對的虛無區域,出現在混沌星雲的正中央。
在這片虛無的中心,懸浮著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大裂痕。它不是簡單的空間裂縫,而是現實的結構本身被暴力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背後截然不同的本質。
裂痕的邊緣,是無數細碎的、不斷生滅的世界法則碎片,閃爍著垂死的光芒。而透過裂痕本身,隱約可以看到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沒有星辰,沒有日月,隻有巨大到不可思議的、不斷變化的幾何色塊,以及在色塊間流淌的、呈現液態質感的光芒河流。
一股截然不同,甚至完全對立的宇宙氣息,從那道裂痕中滲透出來,正是汙染這片星域的根源。
維度之門。
方闖的意誌在觸碰到那道裂痕的瞬間,就感知到了其上殘留的、狂暴而蠻橫的撕裂之力。這不是自然演化的結果。這是一個無比強大的存在,從“外麵”強行打穿的窟窿。
他舉起手,掌心的天心鎖光芒大盛,七彩神光彙聚成一道純粹的秩序本源,射向那道維度之門,試圖將其修複。
然而,當秩序神光觸碰到裂痕邊緣的刹那,兩種互不相容的根本規則發生了劇烈的排斥。接觸點沒有爆炸,沒有聲響,隻有一片絕對的、相互湮滅的虛無在擴散,那裡的時空被憑空抹除了一塊。
天心鎖的力量,是這個宇宙的秩序極致,是世界的“防火牆”。但它無法修複一個來自外部、基於完全不同底層邏輯的係統漏洞。
方闖身體微微一震,收回了力量。行不通。
“此地的法則已被異界氣息徹底同化,我們的道,在這裡無法生根。”劍無痕握緊了劍柄,臉色有些蒼白。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劍意在靠近那道裂痕時,正被一種陌生的規則無聲地消解、抹除。這不是被擊潰,而是從概念層麵上的直接否定,仿佛在說,“劍”這種東西,根本就不該存在。
“強行封堵,隻會引發更劇烈的法則對衝。”柳雪姬的眉心,上古陣紋急劇閃爍,她試圖以陣道解析,但神念剛一觸及,反饋回來的不是數據,而是純粹的、毫無邏輯的矛盾與混亂。她猛地閉上眼,額角滲出冷汗,“但可以暫時穩固。以我們自身為陣眼,借天心鎖之力為核心,在此地布下一座‘維度穩定陣’,將這片區域的法則強行‘鎖死’,可以極大延緩異界法則的滲透速度。”
這是一個治標不治本,卻也是眼下唯一的辦法。
“好。”方闖點頭。
可就在他們準備動手的瞬間,一股冰冷、傲慢、充滿了掠奪性的強大神念,猛地從那道維度之門後穿透而來,狠狠地撞入了每個人的腦海!
這股神念沒有語言,卻清晰地將它的意思,野蠻地烙印進他們的認知。
“卑微的土著……你們的世界,不過是我們餐桌上等待收割的下一片牧場。”
“乾涉……等於死亡。”
轟!
“啊!”星辰子慘叫一聲,神魂深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眼前一黑,肥胖的身軀軟倒在甲板上,七竅都滲出了絲絲黑血,大口喘著粗氣,“有……有東西鑽進我腦子了!不講禮貌的狗東西!”
劍無痕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他的劍意自發護主,卻在與對方神念的正麵碰撞中被輕易碾碎。那股意誌甚至順著他的道,反向侵蝕而來,試圖扭曲他對“劍”的認知。
柳雪姬與藍姬也是身體劇晃,竭力穩住心神,臉色一片煞白。
隻有方闖,在【父道】領域的守護下,依舊懸浮在船頭,麵色沉凝。他能清晰地“看”到,在那道維度之門的背後,一個龐大到無法想象的意誌,正漠然地投來一瞥。那個意誌的力量,與他此刻的天道境,在層級上,並無二致。
異維度主宰。
對方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吞噬,擴張。在對方的認知中,方闖所在的這個宇宙,是低等的,是理所應當的養料。
那股傲慢的神念在示威後,並未立刻退去,神念的威壓沉甸甸地懸在每個人頭頂,冰冷刺骨,像是在欣賞獵物臨死前的恐懼。
方闖收斂了所有的氣息,靜靜地看著那道巨大的裂痕。
突然,他那一直用於守護的【父道】領域,猛地向外擴張,主動迎上了那股神念。
沒有驚天動地的對撞。
方闖的神念,同樣沒有語言,卻凝結成了一個無比清晰、無比堅硬的意誌,順著來路,狠狠地撞了回去。
“滾!”
這一個字,不是聲音,而是方闖身為世界守護者,所代表的整個宇宙秩序的絕對排斥!
維度之門後,那龐大而傲慢的意誌,明顯地停滯了一下。它似乎從未想過,口中的“卑微土著”,竟敢還嘴,而且是以如此強硬的方式。
那股懸停在龍舟上方的神念威壓,出現了一瞬間的凝固,隨即像是被烙鐵燙到一般,猛地抽離,消失得無影無蹤。
“老大……你,你把它罵回去了?”星辰子從甲板上掙紮著爬起來,擦掉嘴角的黑血,看著方闖的背影,眼神裡混雜著劫後餘生的驚恐與五體投地的崇拜,“您這嗓子……是宇宙級彆的法器嗎?”
方闖沒有回頭。他看著那道巨大的裂痕,目光平靜,卻又深邃得可怕。
守護,從來不是被動地等待。
回家的路,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多出一道無法繞開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