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灘代表著【緘默記錄官】的混亂符號,連滾帶爬地消失在黑暗裡。
周圍那種被冰冷規則審視的壓迫感,如退潮般散去。
提燈老人手中那盞重新燃起的燈火,光芒終於穩定了下來,可依舊在他的兜帽陰影下劇烈地晃動,泄露著他此刻無法平息的驚駭。
他守在此地,見證過無數紀元的生滅,從未想過典獄長那至高無上的鐵律,會被人用如此蠻橫的方式,強行寫上一個“但是”。
這不是在鑽漏洞。
這是直接在人家的根本法上,加了一條修正案。
典獄長的臉,怕不是都被這一筆給刻花了。
方闖沒理會他的呆滯。
他轉過身,重新麵對那具沉默了萬古的【守護】之骸。
剛才的,不過是開胃小菜。
現在,才是他此行的正餐。
他將手,再一次,決然地按在了那麵布滿裂痕的巨盾之上。
沒有半分猶豫。
【萬象歸鄉】大道以前所未有的氣勢轟然運轉,不再是試探,而是全力以赴的接引。
那片由他之道所化的星河,從他身後鋪展開來,不再是零碎的片段,而是一片深邃廣袤的星空。星空正中,那團代表“追憶”的灰色本源,如同一顆接納萬物的恒星,散發出沉靜的引力。
“你的職責,已經完成了。”
方闖的意念,化作一道溫和的低語,傳遞給那具遺骸。
“現在,回家。”
龐大的【守護】之骸沒有掙紮,沒有反抗。
它那凝聚了無儘歲月的執念,在接觸到【萬象歸鄉】的瞬間,仿佛找到了失散已久的親人,發出了一聲滿足的歎息。
巨大的盾形剪影開始崩解。
不是化為能量,也不是歸於虛無。
它化作了億萬點純粹的光,每一粒光點,都承載著一段關於“守護”的記憶,一次挺身而出,一次決不後退。
這些光點沒有散逸,而是化作一道光的洪流,莊嚴地,主動地,儘數湧入了方闖的道體星河之中。
方闖的意識猛地一沉。
他感到自己的【父道】本源,那作為他一切力量根基的東西,正在被這股洪流瘋狂地填充、加固、補全。
他“看”到了那位守護者的一生。
它曾擋在一顆初生的星球前,用身軀硬抗足以撕裂星係的宇宙射線。
它曾立於一個瀕死孩童的身前,守護著他手中那朵快要凋零的野花,直至花朵化為塵土。
它守護的一切,最終都消散了。
但它,從未退縮。
一股沉重到極致的責任感,在他的道體深處紮下根來。他的道,不再僅僅是“讓萬象皆有歸處”。
而是多了一份承諾。
在它們找到歸處之前,由我來守護。
“瘋了!全完了!你這個賭上全副身家的瘋子!”【千幻賭徒】的意念在他腦子裡發出絕望的哀嚎,“你把最後一道門給拆了!這下好了,地主家的門沒了,裡麵的惡鬼全要出來吃席了!”
轟——!
就在【守護】之骸徹底消散的瞬間,賭徒的哀嚎成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