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闖踏入門後,整個世界褪去了所有色彩。
身後光怪陸離的星海與法則風暴,如剝落的牆皮般寸寸碎裂,眼前的一切,都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灰白中重構。
這裡沒有上下,沒有遠近,隻有一片能吞噬一切意義的絕對單調。
兩條涇渭分明的路,在他麵前展開,或者說,是兩個世界,向他發出了不容拒絕的邀請。
左邊,一座由純粹光與邏輯構築的水晶之城拔地而起,宏偉到令人窒息。城市的每一個切麵都光潔如新,每一道光路都遵循著最嚴苛的數學公理,和諧運轉,發出讓靈魂凍結的完美嗡鳴。
一個冰冷的概念直接灌入他的意識:【最優解:秩序】。
右邊,一片死寂的灰色原野無限鋪開,沒有風,沒有聲音,沒有生命,就連塵埃都凝固在半空,仿佛時間本身都已死去。絕對的安寧,隔絕一切紛擾與痛苦。
另一個概念隨之而來:【最優解:靜謐】。
兩股龐大的意誌,像兩隻無形的大手,開始拉扯他的存在。它們不勸說,不引誘,隻是冷漠地、不容置疑地展示著各自的“最終方案”,等待他做出選擇。
方闖的道心,那個被挖空的缺口,對此毫無波瀾。
他那份隻剩下“責任”的意誌,高速進行著推演。
【目標:方小雷,方知緣。】
【方案一:強行乾涉。推演結果:將觸發目標逆反機製,加速其滑向錯誤選項,成功率低於萬分之一。否決。】
【方案二:邏輯說服。推演結果:目標已形成邏輯自洽閉環,認知固化,任何外部邏輯輸入均被判定為冗餘信息。否決。】
【方案三:情感共鳴。推演結果:關聯情感模塊已移除,無法執行。否決。】
指令集裡,一片空白。
他的意誌,這台性能過剩的超級機器,第一次陷入了停滯。
“我操!老大,你死機了?!”意識海裡,【千幻賭徒】的聲音都快劈叉了,“愣著乾嘛?搖號選一個嗎?你再不動手,你兒子就要去維護宇宙交通秩序了,你閨女就要坐化成一塊石頭了!到時候你回家守著倆雕像過日子啊?”
方闖的意誌沒有任何回應。
他停在了分岔路口的正中央,既不走向秩序之城,也不踏入靜謐之野。
他在這一片空無的灰白中心,緩緩地,席地而坐。
“坐……坐下了?”【千幻賭徒】的意念徹底凝固了,他感覺自己的邏輯都快被乾燒了,“老大你乾嘛?行為藝術?還是準備在這兒打地鋪了?這他媽是兩個世界意誌的交鋒點,是你家炕頭啊?!”
下一刻,一個被埋藏在存在最深處,甚至比【父道】本源更古老的指令,被激活了。
一個屬於凡人方闖的,最基礎的生存程序。
他伸出手。
【萬象歸鄉】的創造之力,那足以捏碎星辰、重塑法則的偉力,此刻被他以一種前所未有的精度,小心翼翼地調動起來。
沒有法則的轟鳴,沒有能量的潮汐。
灰白色的虛無中,一點點凝聚出木頭的紋理。
一張方方正正的,最普通的四方餐桌,在他的麵前成型。
緊接著,是幾把椅子。一把高,一把矮,還有兩把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