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闖盯著方知緣手指的方向。
那裡,空空如也。
他試著把自己的感知延伸過去,那感覺很奇怪,就像把一滴墨水滴進了無窮大的純淨水裡,念頭剛一探出去,就被稀釋、撫平,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是撞牆,那玩意兒好歹還有個“撞”的反饋。這更像是一種徹底的“無效化”,你的行為從根源上就被判定為無意義。
“妹,你是不是真燒糊塗了?腦子裡的零件都燒成一坨了?”方小雷不信邪,捶了捶自己還在發軟的大腿,掙紮著站起來,“那兒連個鬼影都沒有,還門呢,你給我變個門把手出來看看?”
說著,他就真的一步踏了出去。
“我過去瞅瞅。”
就在他邁出那一步的瞬間,整個人,從探出去的那隻腳的邊緣開始,像是被一塊無形的橡皮擦飛快地擦除,身體的輪廓迅速模糊,存在感被瘋狂地削弱。一種詭異的麻木感從腳尖傳來,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了。
“回來!”
藍姬低喝一聲,手臂一探,硬生生將他扯了回來。
方小雷一個踉蹌跌回原地,大口喘著粗氣,驚魂未定地摸著自己剛才開始變淡的胳膊,那條胳膊此刻還在微微透明。
“操……什麼玩意兒?差點給老子整沒了半條胳膊!”
“那裡……拒絕‘移動’。”方知緣懷裡那本焦黑的本子,封皮上的字符閃爍不定,像是隨時會斷電,“也拒絕‘探查’。拒絕一切形式的‘行為’。”
她抬起頭,看著自己心有餘悸的哥哥,用最簡單的詞解釋。
“它存在,但它的狀態是‘無’。‘門’的定義被剝離了,現在隻剩下‘牆’的屬性,一堵絕對的牆。”
“說人話!”方小雷腦子還是懵的。
“你做什麼,它就禁止什麼。你越想乾點啥,它就越讓你啥也乾不成。”
“……靠,”方小雷愣了半天,憋出一句,“這不就是個杠精嗎?宇宙級杠精?”
黑桃a的牌麵晃悠悠地飄了過來,千幻賭徒那張臉在上麵擠眉弄眼,透著一股子看好戲的癲狂。
“懂了沒,鑰匙一家子?那幫沒情趣的鐵疙瘩,把這扇門給‘說死’了。它現在就是一段被注釋掉的垃圾代碼,一個永遠調不出來的函數。你們對它做的任何事,都會被判定成‘無效操作’,然後係統告訴你一個字——滾。”
他晃了晃牌麵,像是在指點江山。
“所以,問題來了,怎麼對一個‘不存在’的東西,做一件‘不可能’的事呢?”
方闖沒理那張聒噪的撲克牌。
他看著那片虛無,又回頭看了看虛弱的妻子,還在喘氣的兒子,和形態不穩的女兒。
家,就在這裡。
那扇被“說死”的門,是唯一的路。
“意義……”
他低聲重複,閉上了眼睛。
內在世界裡,那顆黯淡的【心象歸鄉】光核,被他用意誌強行壓榨,擠出一縷微弱的光。
這縷光沒有向外衝,而是在他的內在原野上,勾勒出一扇最簡單的,帶著粗糙木紋的門。
是他記憶裡,鄉下老家院子的那扇門。推開會“吱呀”作響,門軸上生著鏽,下雨天總得用腳踹才能關嚴實。那是他拿到第一筆工資時,一腳踹開,衝進去朝父母大吼的門。
這個念頭,剛剛成型。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