褻瀆。
這兩個字,像兩根燒紅的鐵釺,不是捅進,而是直接替換了方闖內在世界的兩根支柱。
他沒有去看被釘在半空的兒子。
不是不在乎。
而是在這個層麵,常規的救援,就像試圖用一盆水去澆滅太陽。
他要做的是,把那個自以為是太陽的家夥,也拖進這盆水裡,看誰先被蒸發乾淨。
轟!
【心象歸鄉】不再是內斂的防禦。
那片由家人情感構築的原野,那棵紮根於混沌的【噬夢之種】,在這一刻,向外瘋狂擴張!
這不是能量的爆發,而是一種“定義”的覆蓋,一種不講道理的“我認為”。
周圍那片由絕對公理構築的,泛著白光的純粹空間,像是被潑上了顯影液的照片,開始出現“雜質”。
空氣裡,憑空多了一絲紅燒肉剛出鍋時,那種帶著點焦糖甜味的肉香。緊接著,又混進來一股洗衣粉的清新氣味,很廉價,但很熟悉。
腳下,堅不可摧的“公理”平麵,觸感變得像是老舊的木地板,甚至能感覺到某些地方因為年久失修而翹起的細微毛刺。踩上去,還會發出“咯吱”一聲輕響。
那個高高在上的裁定者,周身那層代表“正確”的秩序光環,被這股不講道理的“家的氣息”一衝,竟泛起了水波般的漣漪。
“我操……這味兒……”千幻賭徒的聲音在方闖腦子裡打了個轉,透著一股子活見鬼的荒誕,“你家晚飯保留菜目啊?這時候了還想著吃?等會兒,這洗衣粉的味兒又是怎麼回事?你家衣服沒晾乾?”
話音未落,裁定者的腳下,毫無征兆地多了一塊洗得發白,邊角都起了毛的破舊門墊,上麵用歪歪扭扭的字體寫著——“歡迎回家”。
整個戰場,被強行拖入了方闖的領域。
在這裡,最高的規則不是“秩序”,而是“家”。
裁定者那片模糊的麵孔,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像一團被強磁乾擾的信號。它試圖分析這個世界。
【分析目標:心象歸鄉。】
【邏輯判定:存在複數矛盾概念,無法歸類。】
【修正指令:定義其為‘混亂’。】
指令發出,但失敗了。
因為這個世界,立刻給了它一個新的定義。
“你是客人。”
這個念頭,不是方闖發出的,而是整個【心象歸鄉】世界共同的意誌。
裁定者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束縛。它那準備抬起,用以執行“格式化”的手,變得無比沉重。
因為在這個“家”裡,“客人”對“主人”動手,是“沒禮貌”的。
“沒禮貌”,在這個世界裡,是一種比“邏輯錯誤”更嚴重的罪。
“嘿,瘋子,你下一步是不是要給它沏杯茶,問問它吃沒吃飯?”千幻賭徒怪叫道,“順便查查健康碼?”
“修正指令:定義其為‘入侵者’。”裁定者立刻切換了自身的概念。
但這個世界,也立刻給出了新的反饋。
一把無形的,像是用舊了的掃帚,突兀地出現在了裁定者的手裡。它那由邏輯構成的“手”,甚至下意識地擺出了一個最符合人體工學的,最高效的握持姿勢。
“對待入侵者,要像打掃灰塵一樣,把他掃地出門。”
這是藍姬曾經對孩子們說過的話。
現在,這句話,成了這裡的法則之一。
裁定者的“秩序”之力,在這個不講理的世界裡,處處碰壁。它想用公理去衡量一切,卻發現這裡的度量衡是“一碗飯”、“一個擁抱”、“一句晚安”。
它的核心程序,第一次產生了無法處理的驚疑。
就在這時,一道柔和的翠綠光華,繞開了那些狂暴的規則鎖鏈,輕輕地落在了裁定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