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止,隻持續了無法衡量的一刹那。
就像宇宙按下了暫停,又覺得無趣,立刻鬆開了手指。
那道名為“審判”的光,沒有任何遲滯,以一種連“快”這個概念都無法形容的方式,落了下來。
它不是攻擊,是更正。
它不是毀滅,是覆蓋。
包裹著方闖一家的【心象歸鄉】世界,在接觸到這道光的瞬間,開始被“擦除”。
腳下那片剛剛由藍姬力量夯實的,散發著青草氣息的土地,正在褪色,變回冰冷、空白的原始數據。那不是枯萎,是“青草”這個概念本身,正在從現實中被注銷。
那片掛著奇形怪狀星星的瑰麗夜空,星星一顆顆熄滅。天空被還原成了毫無意義的,單調的“無”。
這個剛剛誕生的,融合了秩序與混亂的,名為“家”的初生宇宙,正在被一個更高維度的存在,判定為“錯誤代碼”,然後執行刪除。
“跑!”
方闖的咆哮在自家的世界裡炸響。
【噬夢之種】的力量被他壓榨到了極致,整棵大樹都在瘋狂搖曳,樹梢上那枚矛盾的果實,以前所未有的頻率閃爍著,將吸收來的所有力量,全部轉化為推動力。
整個【心象歸鄉】,像一顆被踢飛的石子,朝著那個正在縮小的白色光斑,也就是【歸序之牢】的出口,做著最後的衝刺。
然而,那道“審判”之光,如影隨形。
它沒有追逐的概念,因為它無處不在。
方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家”正在被從根基處瓦解。
這不是一場戰鬥,這是一場來自整個宇宙的“排異反應”。
他們就是那個病毒。
“爸!”
方小雷的吼聲傳來。
他全身的赤紅色意誌光芒,不再凝聚成戰錘,而是化作了一麵巨大的,由無數精密符文構成的盾牌,擋在了“家”的後方,直麵那道抹除一切的光。
嗤——
盾牌在接觸到光的瞬間,就開始無聲地消融。
那些代表著秩序的符文,在更高階的秩序麵前,被判定為“偽劣仿冒品”,被輕易地分解。
“我的秩序……在它麵前……是贗品!”
方小雷悶哼一聲,半跪在地,嘴角滲出一絲金色的血液。
那是他的存在邏輯,正在被強行改寫。
“小雷!”
藍姬的聲音裡充滿了焦急,她周身的翠綠光華,化作無數條柔韌的藤蔓,一部分纏繞住方小雷,修補著他即將崩潰的身體,另一部分,則更深地紮根於【心象歸鄉】的每一寸土地,拚命延緩著這個世界的崩解。
“家在這裡,我們哪兒也不去!”
方知緣抱著懷裡的石板,小臉煞白。
石板上,已經不再刷新任何路徑分析。
隻有兩個血紅的大字,反複閃爍,最後“哢嚓”一聲,石板的表麵,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無解。】
他們逃不掉。
這個宇宙,不允許他們存在。
方闖停下了腳步。
他轉過身,麵對著那道正在步步緊逼,抹除一切的“審判”之光。
他鬆開了藍姬和方知緣的手。
“帶著孩子走。”
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藍姬的身子猛地一顫,她沒有哭,也沒有喊,隻是反手握住了方闖的手,握得更緊。
“走?去哪?”她看著他,“沒有你的地方,那還叫家嗎?”
她站到了方闖的身邊。
方小雷拖著重傷的身體,咳出一口金色的血,搖搖晃晃地站到了方闖的另一邊,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