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灰色霧氣,不再猶豫。它化作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洪流,帶著一個文明最後的悲鳴與釋然,朝著方闖,朝著他敞開的【心象歸鄉】,朝著他掌心的【噬夢之種】,奔湧而來。
這不是攻擊,是歸鄉。
“我操!”
方闖悶哼一聲,感覺自己的腦子像是被一顆超新星給正麵撞上了。
他體內的【噬夢之種】,那光禿禿的樹乾,在接觸到這股洪流的瞬間,並沒有將其吞噬。而是在主乾的旁邊,催生出了一片全新的,巨大的,通體呈現出半透明灰色的枝乾。
那枝乾舒展開來,仿佛一個等待了許久的擁抱。
灰色的洪流順著枝乾湧入,在枝頭之上,開始凝結出一顆顆全新的,如同灰色水晶般的果實。每一顆果實裡,都封存著一段被安撫的,不再痛苦的記憶。
金發孩童找到了母親的幻影,在安寧中沉睡。星艦前的戀人,他們的告彆被永遠銘刻,化作了永恒。那座水晶的城市,不再是廢墟,而是在這片灰色的枝乾上,以一種記憶的形態,被完整地,祥和地重建了起來。
“闖!”藍姬他們看著方闖的身體劇烈顫抖,卻無能為力。
他們能感覺到,【心象歸鄉】的世界,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擴張,變得厚重,變得廣袤。這裡不再隻是他們一家四口的避風港。它成了一個文明的墓園,一個記憶的博物館,一個承載了無儘悲傷,並予以安放的,全新的世界。
方闖的道,在這一刻,從守護自己的“小家”,升華到了包容一個文明的“大家”。
就在此時,外界那顆死寂的星球,發生了劇變。
平原之上,那成百上千座保持著擁抱姿態的灰色晶體雕塑,那一個文明最後的遺骸,開始無聲地瓦解。它們沒有化為塵埃,而是化作了最精純的,混合了“生命”與“記憶”本源的能量,如百川歸海,瘋狂地湧入方闖的體內,湧入【心象歸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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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方闖緊繃的身體猛地一鬆,一股暖流衝刷著他的四肢百骸。
靈魂深處那個空洞洞的,四處漏風的大窟窿,在這股能量的衝刷下,被瞬間填滿,修複,甚至變得比以前更加堅韌。
“生命本源……正在快速回補。闖,我……我感覺好多了。”藍姬驚喜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那份枯竭感消失了。
“警告:偵測到未知高維能量注入。秩序係統底層邏輯重構中……重構完畢。係統性能提升百分之三百四十七點八。爸,這感覺……不賴。”方小雷活動了一下手指,赤紅的眼眸亮得驚人。
這顆星球的“遺骸”,這個文明最後的饋贈,成了他們一家人最好的補品。
疲憊與傷痛一掃而空。
劫後餘生的慶幸,與一種前所未有的強大,交織在一起。
方闖緩緩睜開眼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感受著體內奔騰的力量,和那個已經徹底蛻變的,全新的【心象歸鄉】。
他贏了這場豪賭。
“他媽的,以後收房租可有的算了。”他咧嘴一笑,自言自語道。
“嗯?”
也就在這時,一直安靜的方知緣,忽然發出了一聲輕咦。
“怎麼了,閨女?”方闖低頭看去。
方知緣的小手正撫摸著懷裡的石板,那道幾乎要將石板一分為二的巨大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而在石板的正中央,隨著所有執念的離去,隨著整顆星球的能量被吸收。
一個被壓抑了億萬年的,從未出現過的,仿佛由光芒與鎖鏈構成的全新符號,緩緩地,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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