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已確認。”
方小雷抬起手,那片籠罩著整個世界的紅色屏障上,一道由符文構成的,通往地麵的光之階梯,緩緩浮現,延伸至遠方。
這是一個明確的信號。
我們沒有敵意,你可以下來。
星球上空,那艘巨大的垃圾船,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它似乎在猶豫,在權衡,在計算這個邀請背後的無數種可能性。
這種猶豫持續了很久。
最終,一道小小的,同樣是由各種零件拚湊而成的穿梭艇,從垃圾船的腹部脫離,小心翼翼地,順著那道光之階梯,緩緩降落在了【心象歸鄉】的入口之外。
艙門打開。
一個形態奇特的生物,走了下來。
它大約有兩米高,呈現出模糊的人形,但整個身體,都是由無數閃爍著微光的金屬零件和來源不明的水晶塊,用一種粗暴又精巧的方式,拚湊而成的。
它的腦袋是一個老舊的,布滿了劃痕的球形光學鏡頭,鏡頭裡,有藍色的數據流在不斷閃爍。
它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混亂”、“修補”與“流浪”的氣息。
它一步一步,走到了那道光之階梯的儘頭,停在了“門”的外麵,並沒有立刻進來。
它的光學鏡頭,望向了屏障之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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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它看到了。
它看到了一棵頂天立地的,散發著生命光暈的巨樹。
看到了巨樹下,那片能安撫靈魂的藍色花海。
看到了遠處那座由無儘記憶構築的,亮著溫暖微光的水晶之城。
看到了在城邊玩耍的女孩,看到了正在布置守護符文的少年,看到了渾身散發著生命氣息的女人。
最後,它看到了站在所有人麵前的,那個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是一切核心的男人。
“……”
這個拚湊起來的生物,徹底僵住了。
它那球形的光學鏡頭裡,藍色的數據流在一瞬間,從平穩的流動,變成了瘋狂的,雪崩式的刷新,發出了輕微的“滋滋”聲。
過載了。
它在“彼岸之地”流浪了不知道多少個紀元。
它見過在虛空中哀嚎的怨靈,見過被秩序碾碎的文明殘骸,見過為了爭奪一點可憐的“存在”而互相吞噬的怪物。
它見過一切形式的死亡,破碎,與絕望。
但它從未見過這個。
生機。
秩序。
安寧。
一個完整的,活著的,甚至還在向外散發著希望氣息的……家。
這不可能。
這違背了“彼岸之地”最根本的法則。
這裡是神的垃圾場,是宇宙的放逐地,是所有失敗者和錯誤概念的流放之所。
這裡不應該有光。
更不應該有“家”這種奢侈到罪惡的東西。
那個拚湊起來的生物,緩緩抬起由無數金屬零件構成的,略顯笨拙的手臂,指向方闖。
它那通過某種裝置轉化而成的,乾澀、沙啞,仿佛金屬摩擦般的聲音,在空曠的平原上響起。
“你……”
“你究竟是什麼人?”
它的聲音裡,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那是恐懼,是困惑,也是一絲連它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微弱的渴望。
“你知不知道,你點亮的這盞‘燈’……”
“會把‘彼岸之地’所有的‘鯊魚’,都吸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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