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妖獸狂潮衝擊城門的震天巨響中,萬獸關西側的極魔群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原本如黑色潮水般拍打著城牆的基膜生物,此刻像是被按下暫停鍵的蜂群,蠕動的軀體驟然僵住。它們灰黑色的皮膚下,血管狀的紋路停止閃爍,數十雙複眼中的紅光同步黯淡,連帶著空氣中彌漫的腥臭氣息都仿佛凝固在半空。守城士兵握緊兵器的手掌滲出汗水,這種突如其來的安靜比之前的瘋狂衝擊更令人心悸——就像暴風雨前死寂的海麵,潛藏著更恐怖的力量。
“它們……不動了?”一名年輕士兵顫聲低語,話音未落便被老兵狠狠捂住嘴巴。城垛後方,百夫長趙奎眯起眼睛,手按在腰間的信號火箭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從軍三十年,與極魔交手不下百次,卻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景象。這些以吞噬生靈為本能的怪物,此刻竟像訓練有素的軍隊般,開始緩緩向兩側退去。基膜摩擦地麵的沙沙聲整齊劃一,仿佛有無形的指揮棒在操控它們的行動。
極魔群中最前方的個體率先做出反應,它們如同被磁石排斥般向左右分離,露出身後更深層的同類。這種分離以驚人的秩序進行著:體型較小的鐮爪魔貼著地麵滑行,在兩側排列成密集的方陣;體型粗壯的盾甲魔則用厚重的軀體築成臨時壁壘,背甲上的骨刺交錯咬合,形成兩道閃爍著幽光的黑色長牆。通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極魔群深處延伸,地麵上殘留的粘液被整齊劃一地刮向兩側,露出下方被腐蝕得坑窪不平的土地。
通路兩側的極魔開始散發出異樣的氣息。原本純粹的陰冷中,逐漸摻雜進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壓——那不是普通極魔的嗜血凶戾,而是如同君王降臨般的絕對掌控感。城牆頂端的測魔晶石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死死指向通路儘頭,晶石表麵浮現出扭曲的符文,仿佛在恐懼地嘶吼。幾名修為較低的士兵突然跪倒在地,雙手抱頭發出痛苦的呻吟,他們的七竅中滲出細密的血珠,顯然是被這股無形的威壓直接震傷了神魂。
通路儘頭的黑暗中,兩道模糊的輪廓正在緩緩凝聚。左側的輪廓被濃鬱的黑霧包裹,即使在紅月照耀下也看不清具體形態,隻能隱約看到一對閃爍著寒光的利爪在霧中若隱若現,每一次揮動都讓周圍的空間泛起漣漪。黑霧中不斷傳來細碎的低語,像是無數冤魂在同時哀嚎,又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在吟唱,城牆表麵的符文接觸到這股氣息,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剝落。
右側的輪廓則截然不同,散發著狂暴的血腥氣。那是一個身披殘破金甲的高大身影,手中握著一柄比城牆垛口還要長的巨斧,斧刃上凝結的暗紅色液體不斷滴落,在地麵腐蝕出冒煙的坑洞。即使隔著數百丈的距離,士兵們也能看清他鎧甲縫隙中露出的枯槁皮膚,以及那張毫無生氣的麵容——那是一張混合了人類特征卻又極度扭曲的臉,眼窩中跳動著兩團猩紅的火焰,每一次呼吸都讓周圍的空氣劇烈震顫。
“序列……004……”測魔晶石旁,負責解析數據的術師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他指著晶石上浮現的數字符號,身體劇烈抽搐,“鬼……鬼之極皇!還有……005!人之極皇!是極魔首領!”
這個名字像一道驚雷劈在眾人心頭。極魔序列編號代表著恐怖的實力層級,編號越低,力量越強。傳說中序列001到009的極皇,是足以顛覆王朝的滅世存在,百年前曾有一位序列007的骨之極皇降臨,導致三州之地化為焦土。而現在,竟有兩位序列前五的極皇同時出現在萬獸關前!
通路兩側的極魔突然同時單膝跪地,頭顱低垂,發出臣服的嗚咽。它們的軀體開始滲出黑色的汁液,彙聚成溪流順著通路流向雙皇腳下,仿佛在進行某種邪惡的獻祭。黑霧與金光在通路儘頭交織碰撞,形成一道扭曲的能量漩渦,連天空中的紅月都似乎被這股力量牽引,灑下的光芒在通路中央彙聚成一道血色光柱。
城牆下,原本瘋狂撞擊城門的鐵甲犀突然發出哀鳴,夾著尾巴後退,異變後暴漲的凶性在極皇威壓下蕩然無存。風狼群匍匐在地,赤紅的毛發恢複成銀灰色,眼中的瘋狂被恐懼取代。極魔群停止攻擊的詭異現象與通路中逐漸清晰的雙皇輪廓,共同構成一幅令人絕望的畫麵——萬獸關的真正危機,並非城外的妖獸狂潮,而是這兩位從地獄深淵爬出的極魔之皇。
趙奎猛地拔出佩刀,刀鋒劃破掌心,鮮血滴落在滾燙的城磚上。“傳我命令!”他的吼聲帶著血絲,卻異常堅定,“點燃所有烽火台!通知關內各城,極皇降臨——準備死守!”烽火台上,熊熊烈火衝天而起,在血色天幕下劃出一道淒厲的光痕,如同絕境中最後的呐喊。
通路儘頭的血色光柱中,鬼之極皇的輪廓逐漸清晰。那是一團流動的黑霧,沒有固定形態,時而凝聚成近三丈高的人形,時而化作扭曲的獸影,仿佛是由純粹的虛無能量構成。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麵部——本該是頭顱的位置,隻有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偶爾有兩點猩紅光芒在霧中閃爍,如同深淵中窺視獵物的野獸。它的雙臂末端延伸出半透明的利爪,邊緣泛著空間扭曲的漣漪,每一次揮動都在空氣中留下細碎的黑色裂痕,裂痕中滲出的氣息讓周圍的草木瞬間枯萎成灰。黑霧軀體表麵不斷有細碎的光斑逸散,那是被它吞噬的靈魂在發出最後的哀嚎,彙聚成令人心神不寧的低語,順著風鑽入守城將士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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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之相對的人之極皇,則散發著截然不同的恐怖氣息。他身披一套殘破的暗金色鎧甲,甲片上布滿戰鬥的劃痕,縫隙中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在地麵上彙成蜿蜒的小溪。鎧甲之下是枯瘦如柴的軀體,皮膚緊緊貼在骨骼上,呈現出死灰色,脖頸處暴起的青筋如同蚯蚓般蠕動。最詭異的是他的麵容——雙眼是兩個燃燒著血色火焰的空洞,鼻子塌陷,嘴唇早已腐爛殆儘,露出森白的牙齒和漆黑的牙齦。他手中那柄巨斧比城門還要高大,斧刃上凝結著厚厚的血痂,斧柄纏繞著斷裂的鎖鏈,每移動一步,鎖鏈拖拽地麵的聲響都如同亡魂的哭泣。紅月的光芒照在他身上,竟被鎧甲表麵的符文吸收,在周身形成一圈暗淡的血紅色光暈,讓他看起來如同從地獄血池中爬出的修羅。
兩位極皇尚未出手,僅僅是存在本身就帶來了毀滅性的威壓。鬼之極皇周身的黑霧開始向四周彌漫,所過之處,城牆上的青石磚如同風化般剝落,露出內部的鋼筋結構;金屬兵器表麵迅速鏽蝕,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靠近城牆的士兵突然感到靈魂一陣刺痛,仿佛有無數冰冷的觸手正在拉扯自己的意識,幾人直接癱倒在地,眼神渙散,變成失去靈魂的空殼。人之極皇則每踏前一步,地麵就劇烈震顫一次,無形的力量衝擊波沿著地麵擴散,城垛上的士兵被震得氣血翻湧,兵器脫手,甚至有人被直接震飛出去,撞在後方的箭塔上口吐鮮血。兩位極皇之間的空間呈現出詭異的扭曲狀態,一邊是絕對的虛無冰冷,一邊是狂暴的血腥燥熱,兩種極端力量的碰撞讓天空中的紅月都泛起了漣漪。
序列編號帶來的心理震懾比實力本身更令人恐懼。城樓頂端,負責解析極魔數據的術師顫抖著翻開古老的典籍,泛黃的書頁上記載著關於極魔序列的零星信息:"序列001009,統稱極皇,乃深淵意誌的具象化,每一位降臨皆伴隨滅世之災..."他的手指劃過"序列004:鬼皇,掌空間與靈魂,所過之處生機斷絕"、"序列005:人皇,具不滅肉身,曾單手碎一城"的字樣時,整個人如同觸電般彈開,典籍從手中滑落,在城磚上摔得粉碎。周圍的將領臉色慘白,他們想起了十年前那場浩劫——當時僅僅是一位序列008的骨之極皇,就毀掉了三座雄關,戰死了七位封號鬥羅,而現在出現的兩位極皇,序列編號整整高出四位!這種層級的差距,讓許多老兵眼中燃起的戰意迅速被絕望取代。
鬼之極皇似乎對城牆上的騷動很滿意,黑霧中傳出一陣意義不明的低笑,那笑聲如同指甲刮擦玻璃般刺耳。它緩緩抬起右手,五根利爪在空中虛抓,城牆上一名士兵突然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不受控製地向極魔群飛去,途中皮膚迅速乾癟,血肉被無形的力量剝離,等飛到鬼皇麵前時,已經變成一具白骨。白骨在接觸黑霧的瞬間便化作齏粉,融入鬼皇的軀體,讓那團黑霧又凝實了幾分。人之極皇則發出一聲沉悶的咆哮,聲音如同雷鳴般炸響,城牆上的防禦法陣應聲爆發出刺目的光芒,符文瘋狂閃爍,卻在咆哮聲中寸寸碎裂,護城結界如同破碎的玻璃般裂開無數縫隙,露出後麵瑟瑟發抖的守城士兵。
兩位極皇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巨石,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新兵們蜷縮在城垛後,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手中的兵器掉落在地也渾然不覺;老兵們緊咬牙關,臉上血色儘失,卻依舊死死盯著前方,試圖從雙皇身上找到哪怕一絲破綻;將領們額頭青筋暴起,不斷用靈力安撫躁動的士兵,聲音卻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萬獸關的城牆在雙皇的注視下,仿佛變成了紙糊的玩具,隨時可能被這兩位來自深淵的皇者徹底撕碎。紅月的光芒愈發濃鬱,將戰場映照成一片血色煉獄,而煉獄的主宰,正緩步走向這座搖搖欲墜的關隘。
雙皇威壓如實質天幕壓下時,萬獸關城牆上的五千將士如同被投入冰窟。東門垛口,列兵王小三的雙腿不受控製地打顫,手中長槍“哐當”砸在城磚上,槍尖磕出的火星在血色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他入伍僅三個月,訓練時投擲的石鎖從未超過三十斤,此刻卻感覺整個天地都壓在肩頭,肺腑間灌滿了冰冷的恐懼。
十年前極魔圍城的慘狀突然湧入腦海——鄰家阿叔被基膜撕裂的場景、妹妹臨終前伸出的小手,這些記憶在雙皇威壓下化作利爪,撕扯著他本就脆弱的神經。當他看到鬼之極皇隔空吸走那名士兵血肉時,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酸水混合著未消化的粗糧噴湧而出,濺在身前的箭囊上。
城樓西側,三十名弓箭手結成的方陣出現騷動。一名蓄著絡腮胡的老兵張猛死死按住弓弦,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他左額的刀疤在紅月照耀下泛著青紫,那是五年前與極魔先鋒軍戰鬥時留下的勳章。此刻他的後背已被冷汗浸透,甲胄內襯黏在皮膚上如同水蛭。眼角餘光瞥見身旁的年輕弓箭手小李麵色慘白,手中的破甲箭不斷顫抖,箭杆撞在箭壺邊緣發出細碎的響動。張猛突然低喝一聲,鐵鉗般的大手抓住小李的手腕:“抖什麼!忘了軍規第三條?”小李渾身一顫,渙散的眼神逐漸聚焦,嘴唇哆嗦著重複:“凡臨陣脫逃者,斬……”聲音細若蚊蚋,卻讓周圍幾名同樣動搖的士兵清醒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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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中段的指揮台上,千夫長林嶽的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在下巴處凝成水珠滴落在護心鏡上。他左手按在腰間的佩劍劍柄上,右手緊握令旗,指縫間溢出的鮮血染紅了杏黃色的旗麵。護城陣紋在他腳下劇烈閃爍,原本流轉的金色光芒此刻如同風中殘燭,每隔三息便會黯淡一次,陣紋節點處甚至冒出黑煙。
“報!”一名傳令兵連滾帶爬衝上台來,聲音帶著哭腔,“南門法陣能量流失30,西側基膜開始撞擊城門!”林嶽猛地轉身,狠狠一巴掌甩在傳令兵臉上,清脆的響聲讓周圍嘈雜的議論聲瞬間消失:“慌什麼!傳我命令,南門調五十名符文師加固陣眼,告訴他們,陣在人在!”他的吼聲因憤怒而嘶啞,卻意外穩住了軍心,幾名正欲後退的士兵停下腳步,重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關隘深處的軍械庫發生了小規模混亂。三名負責搬運投石器的民夫在聽到“極皇降臨”的呼喊後,丟下沉重的石彈轉身就跑,撞翻了身後堆放的箭矢,引發連鎖反應,二十餘捆箭矢滾落台階,砸傷了兩名正在擦拭弩機的工匠。“都給我站住!”軍械官周通提著長刀衝出來,刀光在火把照耀下閃著寒光,“誰敢再退一步,休怪我刀下無情!”他一把揪住跑在最前麵的民夫衣領,將其按在牆上,刀尖抵住對方咽喉:“想想你們的家人!極魔破城,誰能活?”民夫的哭聲戛然而止,臉上的恐懼被絕望取代,最終化為麻木的順從。周通鬆開手,看著三人默默撿起石彈,轉身對著其他民夫厲聲道:“加固城門!備好滾石!誰要是再敢亂,軍法處置!”
城防法器的悲鳴聲此起彼伏。北門的巨型床弩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弩弦上的符文黯淡無光;西門的青銅拒馬表麵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那是被人皇衝擊波震出的痕跡;最令人心悸的是中央塔樓頂端的“鎮魔鐘”,這口能震懾方圓十裡妖魔的法器,此刻竟自行鳴響,鐘聲不再雄渾莊嚴,而是充滿了瀕死的哀鳴,鐘體上雕刻的鎮魔符文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仿佛要從鐘體上剝離。負責守護鎮魔鐘的老道士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身前的法壇,他顫抖著將最後一張符籙貼在鐘體上,嘶啞地念誦著咒語,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符籙在接觸鐘體的瞬間化為灰燼。
城牆拐角處,一隊醫療兵正在緊急處理因恐懼引發靈力暴走的士兵。一名年輕修士蜷縮在地上,雙手抱頭不斷抽搐,體內靈力不受控製地衝擊經脈,七竅中滲出的鮮血染紅了地麵。醫官李青麵色凝重,手中銀針飛舞,試圖封住他的穴位,卻發現對方的經脈已經開始崩裂。“沒用的,”旁邊的老醫官歎了口氣,“是神魂被極皇威壓震傷,除非有封號鬥羅出手,否則……”話音未落,那名修士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猛地炸開,鮮血濺了李青一身。李青抹去臉上的血汙,眼神複雜地望向城牆外那兩道恐怖的身影,手中的銀針因用力而彎曲變形。
儘管恐慌蔓延,仍有將士在堅守。城樓最高處,三十名身披重甲的“死士營”士兵單膝跪地,他們的鎧甲上刻著“死戰”二字,臉上塗著象征決死的血紋。為首的百夫長舉起手中的重劍,劍尖直指極魔群:“兄弟們,還記得入伍時的誓言嗎?”三十柄重劍同時出鞘,劍刃碰撞的脆響刺破了彌漫的恐懼:“生為軍魂,死為關魂!與萬獸關共存亡!”他們的吼聲並不響亮,卻帶著金石般的堅定,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在周圍蕩開一圈圈漣漪。一些原本顫抖的士兵逐漸挺直脊梁,握緊了手中的兵器,城牆上的哭喊聲和議論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壓抑的喘息和兵器摩擦的聲響。
紅月依舊高懸,雙皇的威壓如同實質的牢籠,將萬獸關困在其中。城牆上下,恐懼與堅守交織,絕望與希望並存。當鬼之極皇再次抬起利爪,準備進行下一次攻擊時,城樓上突然響起一聲清越的龍吟,那聲音穿透了極皇的威壓,帶著睥睨天下的氣勢,讓所有將士精神一振——玉龍仞,終於要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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